嘉欢这一觉睡的着实不安生，梦里一个梦套着一个梦。她先是梦见回了庆元巷，谁知道陈琳的身子上长了个聂澜的脸。聂澜招呼众人上前捉拿她这个要犯，她连忙要跑。

可梦里她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她只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一点点的缩紧。最后她一下被聂澜抓住，聂澜亲手把她铐在刑部大牢的十字架上，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她道，

“欢欢，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可今儿聂澜要出远门，嘉欢生怕惹他不高兴又有苦头吃，连忙撑着昏昏沉沉的头就跑到门口送他。

谁知聂澜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奇怪道，“你的行李呢？”

嘉欢奇怪，“什么行李？”

聂澜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轿子。只听轿子里传来耐心不足的声音，“那就这样去吧，到了江南再置办也不迟，侯府也不差这几两碎银。”

嘉欢还歪着头体会聂澜的意思之际，就被破虏推了一把，“别发呆了，一会晚了误了侯爷的日程，担待的起么你！”

“诶诶诶？奴婢也要去么？”

嘉欢被塞进了一顶小轿，只见轿内坐着的人便是多日不见的侍女清影。嘉欢有点怕清影。清影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清冷的很，一天到晚的没表情。且她通身气度完全不像是个侍女，嘉欢跟她站在一起，更衬得她像个大小姐了。

嘉欢见了清影，不自觉地嗓门儿也低了，对着清影讪讪一笑低声喊了句姐姐。

清影就点了点头。

嘉欢知道聂澜是打算带着她一同下江南了。嘉欢本不抵触这个，她自小野草似的淋着夏雨春风长起来的，被卷在院子里本来就烦闷，如今得了这机会自然乖乖就范。

万事俱备，攘安侯的马队浩浩汤汤地顺着长安街出了甄都城门。

孟府。

孟老爷子被傅红缨掺着，看着躺在床上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的孟椒山老泪纵横，胡子下的嘴唇兀自动着说些听不清的简短音节。

孟椒山如今正当年，身板子硬的很。只休息了一夜，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傅红缨在一旁坐着，也是神色郁郁。

“咳咳……咳咳咳……”孟椒山躺在床上咳嗽了几声，听着门外的声音强撑着开口道，“攘安侯的车队出城了么？”

候在地上的小厮回道，“回少爷，刚出门，如今估计刚走到城墙根儿。”

孟椒山满是血痂的手攥成了拳头，他面上似乎十分纠结。屋子内一时悄无声息，突然一声院子传来一两声猫叫。

傅红缨望窗外看去，只见一只肥硕老猫趴在树荫底下舔毛。这猫看着年岁可大了，通身的毛都没了光泽，不知它怎么搞的，竟逮了只麻雀玩儿。

那老猫似乎也没什么兴致，扑腾了两下，就看着那个小雀儿一跳一跳地逃到树荫深处去了。

“这是……”

傅红缨有些惊喜。

孟老爷子点点头，“这只便是绣虎的娃娃。”

绣虎是只毛色鲜亮的玳瑁猫，是聂老爷这个老猫奴的一众爱宠里最为心间上的一只。傅红缨还记得从前他们小的时候，聂澜和孟椒山合起伙来诓她，把她骗的一个月的肉都给了绣虎。

后来这事儿被聂老爷知道了，聂澜和孟椒山连吃了三天的竹板夹肉。她眼看着聂老爷打断了三四根竹条，可聂澜和孟椒山还像个英雄似的大喊，“挠痒罢了。”

那时他们可真够意气风发的，疼的呲牙咧嘴也要笑着说不疼。孟椒山扬言要写出天下一等一的诗词歌赋，而她想当大梁第一女官，当时好像只有聂澜没说话。

傅红缨记得她当时问了聂澜要干什么。聂澜只是笑。院子里的摇椅在日光里摇啊摇，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聂澜闲散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