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澜害怕她这副一言不发的模样,于是开口道,“欢欢,我知这话你不喜欢,可是我还是得说,回了甄都。小心陈琳。”
嘉欢倒是很不适应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笑道,“你不必如此顾及我的。我又不是傻子,我大概也明白了。”
“聂澜,你知道么,和你分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也想了很多。”
“就半月前,陈琳于我,还是那个剜肉蚀骨都不可割舍的骨肉之亲。可不过这寥寥几日,却是兄长残害姐妹,至亲反目成仇。即至今日我方醒悟,即使相伴数十年,有些人仍旧只是陌路人。相伴再久,也难逃分别。”
嘉欢毫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像是喘气又像是长叹。
“不过早晚罢了。”
“从前我还恨老天待我实在苛责,可如今想来却是上苍怜我,赠我十年无邪光阴,即使世道艰难生活困苦,可亲朋在侧却也美满幸福。而今仙草已逝,陈琳反目,仇人却成亲父,这一幕幕一桩桩委实令我不是是啼是笑。往日一切,皆成泡影。”
“那时候总觉得仗剑天涯才是快意人生,而我孑然一人身处深宫才知晓那戏折上唱到的‘看风过去,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究竟何种思量。”
嘉欢愈说愈是冷静了下来。她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了两人握着的手上,声音很轻却有力量,“仙草一辈子都想当大侠,要不是我,我们一早就去闯荡了。她是替我死的,我不能叫她死的这般不明不白的。”
“而你聂澜,你的梦就是我的梦,你做了前一半,我来做后一半。”
“这才像夫妻干的事,对不对?”
“我会听你的话,我回甄都,去找傅将军。”
嘉欢本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可是说了要分别的话后泪又是落了下来。她不愿让他看到,于是俯下身去,用脸贴着聂澜粗糙温暖的手。静默一会儿便毫不留恋地跳下了车,逆着车队消失在人群里。
聂澜见她走后,这才如同从云端一下跌落回了现实梦境。两股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的狼狈,可聂澜却是望着双腿,忽然下了狠心一般拼了一股力气对自己的双腿下手。
一旁的辽人被囚车里传来的惨烈吼声给吓到,交头接耳地对着囚车里自己给自己正骨的聂澜指指点点。
而聂澜此刻耳边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整个躯体被疼痛填满。他的双腿被翻墨卫生生打断,经过了这么几日的跋涉白骨上已长了新肉。聂澜清楚的知道,可若是不正骨错筋,只怕他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他答应过嘉欢,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要好好活。
他不想食言。
正骨到最后的时候聂澜本被雨水打湿的囚服再一次被湿粘的汗水打湿。聂澜撑着一口气做完最后一个步骤,还来不及思考,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阵白光闪现,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澜实惨
我真不是聂澜亲妈
☆、复活
聂澜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朦胧间, 只觉得似乎是漂浮在一片波澜海面, 而他自己正如同一片落叶般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着,不知飘向何处。
他费力睁开双眼,可四周的一切都在他眼前都如同背对着日光般, 只留下了一个漆黑轮廓。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揉眼睛, 然而意识像是和躯体分开了一般, 无论如何动作他都提不起力气来。
聂澜正同自己的身体做斗争的空档, 视线似乎适应了光线一般开始变得慢慢清晰起来。只见一身穿白袍的人慢慢向他靠拢过来。
只见那个人的脸在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颗黑豆似的眼睛望着他左转右转。
“聂澜?你还记得我么?”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