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凄惨月光, 聂澜在假山内望着外面意外亮眼的白色心下一紧,早已明白了什么。
果然,这般惨败刺眼的白并非月光所为,而是满院子的兵戈倒映出来的寒光。
聂澜冷笑了一下,悠闲的从假山里出来,他像是被闪着了眼睛似的抬手挡了挡,只见薄唇从袖底露出了一截完美弧度来。
“好巧,林公公。”
“呵。”
林铉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他坐在翻墨卫簇拥的太师椅上呷了口茶道,“这句‘公公’只怕在侯爷肚子里可都憋馊了吧?”
聂澜也笑了,他只身一人大剌剌的站在众人面前,大有一副横眉冷对的意味。
“可不么,公公真了解本侯。”
“本侯爷生来就是给别人当爹的……”
聂澜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笑的痞气极了,怎么看怎么像市井里十五六岁梦想一统江湖的幼稚少年,可偏他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反而让人没法觉得他是在说笑了。
“……只有当爹不当爹一说,骨子里就没有留过给别人当孙子的血。”
“有骨气。”林铉很敷衍地拍了拍手,扭头道,“给我绑了!”
翻墨卫得令而上,聂澜手无寸铁只能束手就擒。林铉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打量他,“刚才不硬气得很么,怎么一眨眼就叫我这个公公给绑了呢?”
“跪下!”
聂澜不从。翻墨卫极有眼色地上前就是一棍子,聂澜闷哼倒地,林铉望着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来气,“给我狠狠的打,照脸打。侯爷不是一向风光万人之上么,明儿一早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就被押到辽人蛮子的刑车上出城,想来更是风光无限吧?”
林铉自己说完便已开怀大笑起来,“带下去吧,照之前的吩咐做,完事了就直接交给那帮蛮子们。攘安侯居功自傲,装疯砍死一大辽使节,按罪斩,那些蛮子肯定比咱家更会招呼侯爷。”
林铉见聂澜被人带了下去,便令翻墨卫加大力度盯紧聂澜之后便屏退了其余人等。
翻墨卫来取无影,他刚下了令这偌大胡府便只剩下他一人。
林铉嘴角仍旧噙着他那副终日示人的淡笑,他摸了摸假山上的突起石块后,也进了密室。
很显然,他对胡府密室的了解程度明显比聂澜等人更高一筹,他直接进入到最后保存着胡柔嘉所处的密室内。
密室漆黑一片,林铉轻车熟路的在墙壁某处按了一下,只听“轰隆”几声,四面墙上皆弹出一烛台来。林铉从怀中掏出火石,“嚓”地一声一盏长明灯应声而亮。林铉像是完成一件艺术品似的,慢条斯理地绕密室一周点亮了所有长明灯后,才目光温柔地扭头道,“柔儿,最近朝中事多,我许久未曾来看你,你可生气了?”
室内一片寂静无风,如同静止一般燃烧着长明灯点亮了林铉的眼眸,同时倒映出他瞪大的双眼内,那具白骨。
只见前方玉台上哪里还有什么冰棺,只见一具满是水渍、套着林铉亲自挑选的衣物的白骨躺在那玉台之上。
而那把青铜钥匙正插在锁眼内,一直呈打开的状态。
林铉如同一具石像般呆立着,竟连举步抬手都忘了一半,许久不见动作。
“聂澜……聂澜……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