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林铉涨红的脸终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他先是双唇微动好容易唇齿间吐露出一声喑哑的“聂澜”,接着一声大过一声,最终像是困兽一般疯了似的大声嘶吼着聂澜的名字。
他双膝一软“扑通”跌落在地上,明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却仍是拼了命地膝行至玉台面前,“哇”的一声如同孩童一般捧着只剩白骨的手呜咽起来,口中不停喃喃,“柔儿……柔儿……”
他正哭着,忽然听到“咔吧咔吧”的碎裂声音,他风似的抬起头来,只见握在手中的白骨隐隐有了裂纹,他来不及多想只得立马旋紧了钥匙。冰棺再次并非冰封住了胡柔嘉的躯体。
林铉抽噎着望着不再产生裂纹的白骨,原本哭的如同孩童时的他渐渐地目光变的愈发阴郁湿冷起来,一双藏在眉毛下的眸子如同蜷缩在阴暗角落的毒蛇,呲着信子等待着机会进行致命一击。
林铉如今恨不得立马将聂澜的肉一片一片地片下来烤了,以解心头大恨。
可是偏偏当初为了不留把柄也为了顺水人情,便将他交由辽人定夺,反倒让他无法插手。
林铉自然知道聂澜便是落入辽人手中也只怕下场惨烈难逃一死,可他耗尽毕生心血才保住的人,眼看着大事将成却因他毁于一旦,林铉再理智无情却在胡柔嘉一事上难按情理。
“柔儿,受了这么大委屈痛不痛?”
林铉望着冰棺里的白骨,目光逐渐迷离起来,像是看着那堆白骨又像是透过白骨看到什么虚无缥缈地东西。他的嘴角勾起,笑的如同烂漫孩童,可天真在他年过半百的脸上反而添了一层阴森迷雾,更让他整个人郁郁起来,让人不禁寒战。
“你放心,我能抱你十几年肉身不坏,自然也能找到法子替你重塑肉身……咳咳……咳咳……”
林铉方才急火攻心,此刻冷静下来后却是禁不住咳嗽起来,他连忙掏出帕子捂住嘴,好容易咳嗽止息后,他才发现一口黑血吐在了帕子上。
林铉望了一眼那怕子上骇人血迹却如同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反而像是安抚似的望着冰棺道,“柔儿,我们都老啦。”
“柔儿……”林铉走过来靠在冰棺上,闭着眼睛忽然道,“我这些日子倒是多了咳血的毛病,柔儿,是你等不及了,还是……你恨我?”
“恨我心狠至斯,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可是柔儿,你可知我心里如何?我从前总想,若不是因为遇着你,我只怕不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若是没遇着你,我即便名落孙山回金陵当一辈子的教书先生,我也认了。可我慢慢才想明白,便是没遇着你,我也不甘心的。”
“柔儿,我想你比我了解我,我这个人生来就注定堕落。”
“还是因为遇着了你,我生命里才多了些好的东西。我这个人天生狠辣无情,世道待我崎岖苛责,唯你怜我知我,才叫我在这无情人世里生出些许爱意来。”
“嘉欢虽为我骨肉,可若不是因她这个变数,你又如何会遭受如此折磨冷眼,年纪轻轻便早早离世,我竟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柔儿,我知你性情温和纯善,一向喜爱稚子。只可惜是她害了你,任何伤害了你的人我都不能原谅。”
“柔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好不好?”
林铉像是累极了,竟也不怕冷似的直接蜷缩在冰棺旁,用着孩童出生前在母亲子宫内的姿势沉沉睡去。
林铉已是许久没睡的这般安稳了,黑甜梦乡里只记得隐隐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梦里他一身书生打扮,站在黑暗里,四周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抓不住,那温和声音一声大过一声,他四处探看着,只见一窈窕身影从远处走到他的面前,未语先笑。
“迷路了?”
来人正是胡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