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椒山!”
傅红缨要被他气死,“你脑子有病!”
“阿缨,你我自幼相伴相识,我懂你的心思,可你却未有一刻明白过我的心思。从前觉得日子还长,就希望于哪天你能明白。但如今我已至如此境界,想来却是等不到那时刻了。”
孟椒山说这话时,语气还是一贯的洒脱风流。他望着傅红缨愈发阴沉的神色,还宽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这话虽沮丧些,但说了也算圆满了。阿缨,我晓得你看不上我这副只会吟诗作对的文人气质,但我孟椒山并不是只会嘴上说说的。”
“只一件事,藏在我心里许久了,却说不出口来。”
“阿缨,我心里有你。”
“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我,我心里都只是你。”
傅红缨被他的忽然告白给吓了一跳,末了只是把怀里的鞋递给了他,“知道你这家伙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最固执,喏,路上穿了少受点苦。”
孟椒山接过了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鞋哪家店买的啊,这阵脚粗大不说了偏偏还缝的一层又一层的,这穿着能舒服么?”
傅红缨闻言就要躲过开,“去去去,不爱穿别穿!根本不识货。”
孟椒山哪能让她夺过去,手脚并用地要换上。傅红缨望着他这幅带着枷锁手忙脚乱的模样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湿了。傅红缨不想让他发现,就蹲下来帮他换上。
“诶诶诶,这使不得啊,我自己……”
“少说点话省省力气吧!”傅红缨低着头望着他满是脓血的双脚,忽然道,“你可得整胳膊整腿得回来……”
“……不然可娶不了我。”
孟椒山问言也是一愣,一向口若悬河的他却是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好啊,为着脚上这双鞋,我也得跑着回来啊。”
甄都城内。
聂澜二人回了府后,雨势不小反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聂澜下了马,在门檐下抖落一身的雨水,他一抬头就看见被暴雨洗得增光瓦亮的屋顶在白茫茫的天际闪出青白色的光。
于是就想到某天趴在屋檐上愁眉苦脸给瓦片打蜡的嘉欢来了。
那天离现在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在昨天。
只记得那天是很好的天气,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躲在房檐上偷听他讲话,一见他出来了又手忙脚乱地装作认真打扫。
侯府没有嘉欢的日子很多,多到数不清楚,她来不过几日,可聂澜却觉得偌大宅院空荡起来。今日下了雨,丫头小厮们都不见了踪影。
聂澜一个人慢慢从花廊下踱步回到宅院深处的书房,侯府空无一人,可聂澜却觉得哪里都有嘉欢的影子。
他路过开满的木芙蓉的墙边,看着墙边洒落一地的粉白花瓣,就想到了在金陵老宅里湿着头发的少女在肥厚芭蕉的阴影里吹着口哨晾头发。
他路过天井,穿过花廊,就想到那静谧月夜下她隐藏在绣球花影下的湿润嘴唇和眼底的闪烁光亮。
他在书房门停下,望着半掩着的窗户,忽然想自己如果此刻忽然推开门进去,屋子里会不会坐着一个黄衣少女坐在窗前,一见他进来就笑着羞她,“聂澜,你这书房里怎么全是戏折子?”
聂澜轻轻地推开门,可是屋子静悄悄的,依旧是空无一人了。
聂澜忽然觉得习以为常的生活开始变得无法忍受了。
得想法子把那小丫鬟给接到身边来了。
聂澜坐在窗边望着如瀑暴雨,摸着下巴想,看来到手的肉还是放在眼前比较心安。
聂澜眯着眼睛盘算起来,一番思索下来进行了深刻反思早知道这般对她放心不下,当时朝夕相处的时候就该把这小丫鬟给吃干抹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