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长情，打小儿就喜欢这紫藤花，如今大了还是一点没变。”

聂澜伸手拔了一根花穗下来，几只修长手指随意翻飞一下就编出一只紫色的小兔子来。他递给她，“这你可照样喜欢？娇娇？”

傅红缨小字“娇娇”，她是傅老将军的老来女。傅老将军疼爱她怎么都不够，明明是个粗人，结果偶然撞见聂澜他爹写给聂澜他娘的书信开头后，便开始日日没羞没臊地喊他的乖乖女儿为“吾爱娇娇”。

傅老将军这成天“吾爱娇娇”地叫来叫去，傅红缨这小字就这么定下来了。傅红缨显这名字太娇气，可偏偏孟椒山天不怕地不怕，成天地在她面前“娇娇”来“娇娇”去，连带着身边人都开始“娇娇”“娇娇”地喊她了。

这局面直到傅老将军战死沙场后才算停止。傅老将军的灵柩运回来的时候，傅红缨一滴泪都没掉，直挺挺地在她爹的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就趁夜独身一人跑到柱洲去了。

后来当她和聂澜一同收复柱洲回还甄都之时，人人都尊她一声“小傅将军”，倒是再也没人叫她“娇娇”了。

聂澜把花递给她，却感到一阵冷风过境，定睛一看手中的小兔子已变成了半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觉得脖子上一凉，整个人被一股剑气逼到了墙上。

聂澜后背抵着墙看了一眼横在脖子上的剑无奈一笑，“本侯爷的身手也算不错了，可总是差你几分。”

傅红缨冷声道，“侯爷大驾光临，傅某惶恐中。”

聂澜伸出两指来想要把剑拨开，却发现傅红缨是真的动了怒。

“红缨，你就执意同我这般生分么？且不说多年老友情分，难道过命的交情也不顾了，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

“哼。”傅红缨冷笑，“如今的侯爷早不是从前的侯爷了，傅某何必同陌生人交浅言深？”

“哦？”

聂澜忽然手上发力，整个手掌握住剑身直接运力推开。

“今日的聂澜不是聂澜，那难道今日的红缨就是从前的红缨了么？”

聂澜的手掌已经割破，大滴大滴的血珠子顺着他的修长指尖低落到青石板上。

“傅将军可还记得柱州那晚说了些什么？傅将军不是同本侯爷说好只要挺过了那晚日后衣锦还乡，一统喝尽大梁烈酒么？”

“可傅将军派人京郊刺杀本侯又是怎么回事呢？”

傅红缨闻言立刻抬头，震惊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既已知道那次行刺是我等所为，报仇也好雪恨也好，怎样都随便侯爷处置。只是何必还要来我庭院，唤我‘娇娇’？”

聂澜眉头紧皱，望着傅红缨折服模样顿觉口腔内苦涩弥漫，却是挤出一丝笑了。

他以为……

聂澜忽然有些想笑，他笑他官场沉浮多年，也算看尽人情冷暖，尝过世态炎凉，可偏偏心里竟然还会暗暗期待傅红缨面对他的责问时惊讶地说出一句，她没做过。

“罢了。”

聂澜已恢复了冷静，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都是陈年往事了，本来还想同傅将军套套近乎的，看来傅将军军务繁忙，本侯爷也不耽误彼此时间了，就直说了。若是失礼，还望将军别怪罪。”

“把她交出来。”

傅红缨有些惊讶，可几乎是下一刻她就明白过来聂澜口中的“她”正是那个名为“欢欢”的小丫鬟。

傅红缨真是想不通，那小丫鬟究竟哪里好？

为什么他，他们一个个的眼里心里都是她？

“谁？”

“傅将军没必要同本侯爷装糊涂。”

“侯爷未免把红缨想的太聪明了些。”

“好，既然傅将军记性不好，那本侯爷就给将军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