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明白了,判官令和长明灯原来是要用在此处,一点也不白拿。

鬼火既明,层层叠叠的参天柜架现于眼前,柜架上密匝匝的全是命簿,命簿放得密实,已多到再塞不下一册。

她自然不敢乱翻阎王公案上的器物,僵了半晌,才捻脚捻手挪到柜架前,仰头看架子上模糊不清的刻字。

柜架的每一层,都刻着凡间的一个地名,细致到村庄的溪流,又或是荒郊山谷。

濯雪斗胆取下一本,不料里面空无一字,又许是她翻开的方式不对。

可不论她正着拿或者倒着拿,自前往后翻,又或是自后往前翻,俱找不着一点墨痕。

难不成,只有阎王能看见命簿上的字?

濯雪转而又想找自己此生的命簿,只是她突然想起……

兰蕙只告诉她,她是被大水冲到秋风岭的,可从未说过,她是在哪出的世。

而胧明口中的“感应”也未出现,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远,所以命簿感知不到她这个魂灵。

总不能叫她一册一册地拿起来感应吧,这得感应到猴年马月。

狐狸灵机一动,心道不如直接找皇城,万一她前世就是在皇城出世的呢。

好在无需将后边的柜架搬挪出来,她轻易就找着了曙云国云京的命簿。

她从百年前开始翻找,随手捧起一册。

翻开后,她愕然顿住。

此籍,有字。

第34章 说起狐狸窥命簿详细。

34

先是黑沉沉的云京二字, 字如鬼魅,张翕游移,随后一片空白, 笔墨止步于此。

濯雪眼跳心惊, 似已能窥见前世的本相, 一切昭然若揭。

她飞快往后翻阅, 纸页簌簌而动,不是蝴蝶振翅, 而是叶轮飞旋。

只是这命簿厚重, 她又怕有遗漏,一时翻不到尾。

字呢, 字去哪了?

她的目光从书页上拂掠而过, 眼眨不敢眨,唯恐错过那二三笔墨, 就将前世错过。

厚厚一籍命簿近乎到尾, 濯雪失望透顶,本打算粗略翻翻后边几十页作罢,却在此刻,冷不丁瞧见一根赤红的线。

线从她掌心伸出,似是从她皮肉里挑出来的, 细看它还细微搏动着,与心跳一致。

这根线暗红似血,蜿蜒着伸向命簿,与后边某页相系。

濯雪忙不迭逐页翻动, 待将纸页依序掀到另一侧, 被压实的红线如获解救,轻飘浮起。

与红线相连的那一页上, 黑压压一片全是墨迹。

那一个个字原是打乱重叠着的,被翻开的一瞬,纷纷像虫蚁般爬回原处。

墨字依次第重排,文章变得有条有理。

濯雪看得怔神,摩挲起簿上墨字,又难以置信地揉搓眼眸。

字未有变,她亦未看错。

「曙云,朝玉宫,天衢乙亥年,荷月十六,辰时三刻诞,凡胎肉/体,取名万俟珏光。」

她看得眼梢滚烫,惶惶往后连翻数页,后边依旧空无一字,独独珏光的生平能为她所见。

红线的另一端,分明就是“珏光”二字,只是没等她多看一眼,线便徐徐消散缩短,在她掌心处化为乌有。

她是珏光?

濯雪莫名难过,发烫的眼梢洇出泪来,混乱的思绪在此刻终获安宁,仿佛尘埃落定。

她不是百年前宫墙里的猫狗,不是宫女,亦或别的什么,她是珏光。

不论差异有多大,有多匪夷所思,她都是珏光。

珏光的生平只有寥寥几页,几页便书尽她的一生。

命簿上记录着她在何年何月何地有何福灾,什么大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