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细丝下一刻就消散了,连着半空中的字,也消失不见。

太好了,是她杞人忧天。

胧明道:“这是缚身符,有这符咒在,你离我越远,那一笔线就会缠得越紧。”

狐狸双目一瞪,好歹毒的手段!

“你且去,凌空山的夜色还算好看。”胧明阖眼,“明日一到,秋风岭的山主也该来了,你一定很想念她。”

哪能不想呢,狐狸欲哭无泪。

她试探般迈出一小步,察觉腰腹安然,才又接着迈出一小步。

短短一段路,狐狸走了足足半刻,比山上蜗牛还要慢。

她心道,明儿兰蕙若是真来,必会知道,她果真什么都办不好,后颈上还有个弄不明白的禁制,兰蕙养她十几载,分明是养了个扫把星。

狐狸顿在窗前,诚惶诚恐回头,矮墩墩的兽形完全掩在阴影中。

最后一夜了,总该做些什么吧。

“大王,今夜能不能不出去了?”

“为何。”

“我害怕。”狐狸小声。

胧明淡哂。

“那猪妖未灭,他势必还要回来。”狐狸又道。

“他如何敢来?”

狐狸干脆自卖自夸:“留在这,小女还能给您暖床,小女这身皮毛油光水滑,见之难忘,凡间养鸡的都说好。”

第18章 说起珏光的铃兰白玉。

养鸡的那些农户能不稀罕她这身皮毛吗,每每遇到,只想将她抽筋扒皮。

胧明侧卧在床,银发如冷泉般迤逦垂落,一瞬不瞬地看着窗边狐狸。

她眸色微黯,即便是在幽冥地界,也能将暗处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狐狸那躲躲闪闪的目光。

当真是小兽,心里半点波澜都藏不住,全部浮于面上,就算是佯装出的顺从一面,也夹杂着未被天道规训过的乖张。

如此灵动,如此纯粹。

狐狸不动声色地望着胧明,其实心下早就急如火燎。

怎还不答应,随便应上一句也好啊,她好寻思,要如何死乞白赖地留下。

过会儿,狐狸道:“大王是小女见过最好最厉害的妖,有大王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胧明不咸不淡地哧了一声,心道,不过是只狐狸。

“油光滑亮?我看是油嘴滑舌。”

狐狸干巴巴笑了两声,“能润进大王心里,油滑才算有用。”

“那你便留下。”胧明微抬掌心,在床沿轻拍一下,“我也不想一夜过去,你就被吓出魂了。”

濯雪一肚子的妙计没能使出,听得一愣。

这就许了,是她化作脂油,润到胧明心里了?

听着不像假的,她狐步轻盈地朝床榻靠近,一不做二不休,一个腾身便跃上床褥。

只是她没敢得寸进尺,在床尾一蜷便不再动弹了,还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尖,省得半夜梦呓。

这如何不算同床呢,只是尚未共枕罢了,果然狐有多大胆,好感便能有多好攒。

胧明若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必也不会许她留下。

屋中又寂寂无声,虎不动则狐不动,方圆之内好似没有一只活物。

银发虎妖久久才阖眼,赤眸隐于黑暗,周身锋芒骤敛。

迷迷糊糊的,濯雪两眼一闭便倒入梦乡,梦中并非桃园,而又是那繁华喧闹的人间皇城。

她一时不觉得这频繁又相似的梦境有何古怪,只浑浑噩噩地想,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听到有人说书,才知身在茶楼,只是此时的茶馆和过往不同,她面前竟全是金银宝器,各色糕点置于盘中,就连盘中酥饼,也是前所未有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