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腹诽,像您这般诚心跟着凡人姓的妖,亦不多见,谁比得上您呀。
良久,胧明坐起身,赤瞳掩在夜色中,连带目中兀傲也熄灭,唯身形轮廓被泻进窗的月光模糊勾勒。
濯雪越发不敢动。
妖主静坐着驰念过往,忽然薄凉一句:“我未离开前,她便死了。”
濯雪怔住。
一颗心如山崩裂,轰隆一声化作烂泥。
泥浆中是她搅乱的思绪,她错愕无措,头晕目眩。
死了?
那受凡尘万千宠爱,又那般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难过,惶惶问:“凡人脆弱,她是病逝的?”
“你见过凡人多少种死法?”胧明毫无情绪地问。
濯雪虽常去人间,却只单单去过那小小的镇子,镇上安宁和乐,年轻的到外谋生,多是年迈者留在镇上过活。
年纪大些的,要么大病一场没熬过去,要么脚步不稳磕绊一下便没了,要么寿终正寝,其余的死法,她当真没见识过。
濯雪变作人身,掰起手指数数,沮丧道:“大致有三种。”
“是有人下药,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胧明淡声,“后来染了疫病,更是挺不过去。”
被人下药就足够惨了,怎还染了疫病?
濯雪久久不能接受,她明明是头回得知珏光的名字,却好似与之有百般羁绊。
一时间,她眼梢通红,眼皮一个翕动,细密的睫骤被泪湿。
她无端端难过,无声落泪,等那泪珠落在嘴中,激起淡淡咸意,她才察觉,自己已是涕泪交流。
狐狸吸了一下鼻子。
“哭什么,狐狸。”胧明轻笑,“死的又不是你。”
这话说得也很凉薄,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她竟还有心思戏谑。
濯雪抿唇,心道这虎妖当真不难过么?
想来不是,否则方才虎妖话里也不会有心死般的薄凉。
她绝不会听错,在秋风岭时,兰蕙也曾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那时兰蕙在回忆山外的种种,说的全是她未到秋风岭前的万般趣事。
只是兰蕙说得隐晦,地名和人名都再三模糊,好似怕被人知道她的曾经。
管她呢,濯雪在心里嘟囔,反正兰蕙的心死,和胧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心死,听起来大差不差。
她暗暗将眼泪蹭到袖口上,闷声道:“谁在哭了,只是住了这好像凡间的房子,也染上了凡人的风寒,鼻子堵得慌。”
“出去。”
“啊?”
濯雪不解,怎又要她出去。
胧明道:“你一个妖,染得上什么风寒,满口胡言,出去反省,省得又扰我好眠。”
得,这屋子她也不想呆了,方才痛得欲生欲死的,她呆在这怕是更睡不着。
濯雪慢吞吞起身,想从半敞的窗蹿出去,顺势又变回狐身。
“房门可以出,山门不可。”胧明又道。
拖着大尾巴的狐狸口吐人言:“我没想走呀,这凌空山处处都好,还有大王您,我如何舍得走。”
“事前忘了问你名姓。”胧明好似终于上了心。
狐狸一个激灵,思绪起起落落。
兰蕙说过,这名字事关命数,可不能随意向外人说道。
可是妖主都发话了,她如何敢不答,如若随意答了个假的,日后被识破,她怕是只会更惨。
不远处嘚嘚作响。
是妖主轻叩床沿,以作催促。
狐狸硬着头皮开口:“回大王,是濯雪,濯清涟的濯,白雪的雪。”
她话音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