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推测的。”胧明平静道:“如今魇族内,想必只有魇王知晓那枕红尘,只他能不着痕迹地潜入黄粱梦市,否则他如何确保子蛊无恙。”

“不知魇王两日前可有留下踪迹?”濯雪起身,目光所及处全是焦土和坟茔,即便魇王曾有留下足迹,怕是也难以分辨。

昆羽既然是此山界的妖主,对此地可谓了如指掌,她忙不迭翻掌,仔细辨别遗留在此地的任何气息,只是山界宽广,万不是一时就能辨得明的。

众坟茔间,倏然又冒出数不尽的鬼影,鬼影们训练有素,纷纷冲着昆羽躬身,全心全意任之差遣。

众鬼道:“愿为大人效劳。”

昆羽吩咐下去:“将绝冥岭外百里之地全部搜查一遍,若有生人及凉梦的气息,速速报来,就算只余零星。”

此山界阴森恐怖,也只有这土生土长的,才敢随意踏足,外边的莫说凡人了,连妖都不敢擅闯此境。

万鬼出动,黑魆魆的身影各自奔赴西东,腾身而起时,织作大片浓云,近乎要将绝冥岭的天尽数遮挡。

濯雪何时见过这阵仗,不由得仰头一观,眸光追着那飞蹿的身影,荡到了天边。

如此听话的鬼,当真一点也不骇人,且一个个还都是凡人姿态,没将自个脖颈上的脑袋,随意拧下来当蹴鞠踢。

昆羽心还未安,眉心仍是拧紧的,她故作平常,又道:“应当还要等上一阵,可要进去坐坐?”

胧明看向濯雪。

看我作甚,狐狸金眸灿灿,莫非你还任我拿捏?

濯雪心道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还有些可惜,便道:“凉梦以茶招待,敢问妖主这里有些什么?”

昆羽眼中虽还有几分嗔怒,但那怒意只对着魇王,她有些不自在地轻哼一声,应声:“不就是茶吗,我这绝冥岭什么没有,就算你想喝岁奉酒,那也是有的。”

“你的岁奉酒,还是从凌空山搬来的。”胧明冷不丁一句。

昆羽愤懑:“既然搬到了绝冥岭,那便是我的了,我就爱用这岁奉酒待客。”

濯雪本想说,那便来一缸岁奉酒,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口,就想起自己前段时日满地找尾巴的窘态。

虽说如今已犯不着找尾巴了,不过她还是喝不得。

如今狐耳狐尾齐全,但狐身不在,遍地找狐身还怪诡谲的,比众鬼拿脑袋当蹴鞠踢还要诡谲。

喝不得,喝不得。

醉在凌空山还好,这可是绝冥岭,丢狐可不能丢到外边。

“我去取岁奉酒。”昆羽自作主张。

濯雪连忙制止,还故作不以为意,“喝酒误事,还是品茶为好。”

“我们以茶代酒,你要喝便自己喝。”胧明嗤道。

昆羽嘀咕一句:“品茶就品茶,不过我这只有一味茶。”

“凉梦赠你的?”胧明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

昆羽周身不自在,走进洞窟道:“问这么仔细作甚,烦人!”

窟中自然比不上凌空山的寝殿,也远不及黄粱梦市,里边器物乱糟糟地摆了满地,只那茶桌看起来还算纤尘不染。

茶桌与洞窟格不相入,一看便知是旁人赠予的。

此地不说床榻了,竟连个坐垫也没有,也难怪凉梦要叫昆羽随她快活,根本就是看不上昆羽这山窝。

哪里是快活,分明是去享福的,偏偏昆羽就爱过这清贫日子。

濯雪就地坐下,侧身将狐尾揽到身前,省得沾上泥灰。

昆羽泡茶的姿态倒是有模有样,那手法竟和兰蕙大差不差,一看便是精心学过的。

热茶落杯,昆羽将杯盏推至两妖面前,如坐针毡道:“随意泡泡,两位随意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