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能躲在山里自由自在的

喝酒,想来也是春分来无想山踏青的游人。

月圆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往外拔自己的脚,大概是自己用力太过,野猪好像没死透,鼻子里发出了哼哼声,像是有醒来的迹象。

她怕极了,下意识地屏息不动,忽然有吱扭一声响起,月圆侧首看,藤椅上那人扶着把手站起身,他的身后原是有月亮的,他一站起来,倒把月亮遮住了。

从月圆这里看过去,这人高大的简直像座小山,月光从他的肩后一寸寸地浮上来,又一点点地点亮了他的脸。

像是月亮吃醉了,雪白的颜色里,润染着少许的绯,他越近前,颜色慢慢向下减,硬朗的骨骼开始突显,原来在好颜色之外,他还有一张深刻而英俊的脸。

然而他的确是醉了,纱质的宽袍衣襟半敞,露出了壁垒分明的胸肌,再向下,月圆就不敢看了,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心却还在噗通噗通地,抡大锤似地,一下又一下。

哪个好人家的郎君,能这么敞开胸怀,露出邦邦硬的胸膛?莫非是狐妖?

不能吧,狐妖必定柔美,这人这般高大精壮,说不得是老虎精,豹子怪。

思绪翻飞间,那人就欺近了,俯下身的那一刻,月圆闻见了清洌的柏木气,在酒气里混杂着,她下意识地矮了矮头,那人却越过她,俯身抓住了野猪的前蹄,一提一扔,野猪就从月圆的腿上消失了。

山林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月圆终于放下了心,略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却觉钻心的痛,想来是被野猪压到了脚踝。

她忍着痛仰头看,这人正转身欲走,月圆一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可以扶我一下吗?”她犹豫着,想着如何称呼他,壮士太过彪悍,公子又太过文雅,不知他的身份,叫声大人也很冒昧,她的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称谓,最后迟疑地唤了一句,“啊呜(1)”

那人就不动了,月圆听到了一声轻笑,她怀疑是他发出的声音,却又无法确认,腿脚疼的厉害,她又晃了晃他的袖子。

“扶我起来就成,我歇一刻儿,就慢慢走下山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恳打动了对方,那人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略一使力,月圆便借着这股劲儿,站了起来。

脚疼得站不住,月圆在原地站的歪歪扭扭,见那人很快地走了回去,依旧坐在了藤椅上,月圆跳着脚跟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寻了个石块,也坐了下来。

“我是六桂村的村女,就是山脚下那个村庄,方才多谢你啦。”她逃脱险境,又开始道谢,“我每日都要在山上山下转一圈,按理说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可是这一刻儿却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脑子,竟然不记得下山的路”

此时云掩初弦月,香气从一团一团的树丛里传来,在这样的气氛里吃酒,果真有雅兴。

那人闭着眼睛听,在她略显刻意的停顿下,嘴角微微上仰,比先前的面无表情,似乎多了些活人的情绪。

“顺着溪流向下。”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有种依约的熟悉感,月圆没多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溪流,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嗯了一声又回头同他搭话。

“你要下山吗,我可以同你做个伴。”

她说完就有点心虚。人家宽袍大袖的,身后是搭建好的木屋子,显然是要在山里住上几日,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好笑。

“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