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精确有效的数据表明地球在未来几百年内,内岩层发生裂动的可能性近似于零,概率小数点被后移至五位以上,人们却仍无法避免猜测它发生的后果。

在这样一个,机械象征着先进,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触手可及,齿轮铆钉混合着哥特巴洛克的杂糅的时代,城市的运转力不再是信念,教化,而是滚滚流淌下地下液压管线中的能源。

城市在蒸汽与机械的子宫上被生产出来,它好像只容纳得下被命名为“现代”的东西。

而怀玉一中不在新区,陆延要打车到停机处,才能坐飞行器到陆鹤良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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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那天出租车上偶遇的女孩子。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雨逐渐下大,旁边紧挨的女孩子的腿像是江边新湿的沙滩,每次避无可避的触碰似乎都能挤出水来。

他抬眼去看她,只看到她的侧脸,头发扎着长长的马尾。

她的耳朵很红,陆延默不作声望着,想到以前教会前面那条河的河岸上,一些被人踩碎了壳的蜗牛,裸露出的肉是罕见的粉红色,和少女此时的耳朵……颜色一样。

她身上有雨后苜蓿和山茱萸的气息,很清新,但在原本透着凉意的车内,却好像把他呼吸的空气都蒸出了云。

应该是察觉了自己的视线,女孩子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

陆延那时感觉自己的心悄悄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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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一班的人在开学第二天的早上有些躁动。

女生窃窃私语于该死的理科班终于来了个与“理科”这两个字产生恰当联想的帅哥,男生叽叽喳喳于听说这个转校生学习很好,说不定可以在第一次高三模考把燕茯苓从年纪第一的位置上撵下来。

燕茯苓则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排名,她坐在座位上,盯着陆延微抿的唇,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陆延被她那仿佛是实质性的目光看得全身发痒,他不懂为什么那天在车上羞怯的女孩子现在会这么大胆。

“嗯。”他偏头看向她,但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穿着蓝色的校服,她的皮肤看起来好白。

“我叫燕茯苓,”燕茯苓撑着下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延。”陆延顿了顿,翻了一页笔记本,在空白的横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燕茯苓于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他的下面。

“这是我的名字,”她说:“喔……原来是这个‘延’。”

燕茯苓口中流畅地背着早已经滚瓜烂熟的背诵篇目,用自认为很隐蔽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新同桌。

太像了,那天在出租车匆匆一瞥,只是惊讶竟然有人和叔叔这么像,于是和对方肢体接触都能让她身体发软。

如今知道了名字,她终于能确定他和陆鹤良的血缘关系,只是不知道是父子,还是叔侄?

父母尚在人世的时候,她记得有一张他们结婚时与青年陆鹤良的合照。那张照片在父母头七那天,被她连同其他关于他们的影像资料全部烧得一干二净,这是父母的遗嘱,她必须遵从。

约摸有个七分像,已经足够她辨认。陆鹤良结过婚,她怀疑这就是他那个跟随前妻生活的儿子。

从陆延这张脸上,燕茯苓大约看得出陆鹤良的前妻是怎样一副好相貌。

父子二人,陆鹤良的长相要更冷一些。侧脸轮廓清晰冷硬,言行却温和克制,这中和了他那难以靠近的冷淡气质,让燕茯苓一进入青春期,就立即无法抗拒地沦陷。

陆延则是冷里掺暖的俊俏,他遗传了他的父亲那双狭长的眼,鼻梁挺直,上唇一点不明显的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