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关于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未来。
楚白秋忽然发现自己脑袋里一瞬间转过了那么多个猜想,却没有一个是他愿意去接受的。
那一头,电流音平静的响了三秒钟,传来了爱人清淡的声音。
他报了一个地址。
是一栋,楚白秋从未得知过的海边别墅。
他驾驶着爱车,一路压着限速的最高峰闯过去,可是再怎么快,到达的时候也天黑了。星子低垂,远方传来海浪接连不断的拍打声,别墅建在半山腰,在夜色里只有黑黢黢的剪影。二楼露台亮着昏黄的灯光,楚白秋停在门口,忽然就有种不敢进门的心情。
但是畏惧这个词,是不应该出现在楚家继承人的字典里的。
楚白秋不会畏惧。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车、锁车,然后慢慢地,推开了那扇没有上锁的雕花大门。
露台的灯光如一阵轻薄的雾气,明灭中勾勒出他为之心折、甚至心碎的那张脸,长眉入鬓,眼尾昳丽,含笑而若有嗔,睇眄宛如含情。他仅仅是端着茶盏,安安静静的坐在灯光下,侧影就似一副等待千年的画,每一道工笔线条都在诉说情致。乌鸦鸦的鬓发,挺拔清冶的鼻梁,他是人世间最后一点清姿,于宛然无声之中将谢未谢。
裴醒枝的美,丝毫不带殊媚之气,反而有种一切欲望被满足、一切爱恨都懒回顾的倦怠,偶尔从眼角眉梢中带出,更显得清古秀冶的五官染有张力,叫人忍不住凝视一眼又一眼。偏偏他本人对这种额外的关注丝毫不在乎,偏偏这种不在乎才更引得人想试试飞蛾扑火的滋味,想试试燃烧殆尽的那一瞬间,能否叫烛火动容摇曳哪怕一刹。
这就是他所爱的人,楚白秋心想,栽在他手里,自己真是不冤。
明知他烟视媚行,明知他水性杨花。
他缓步走过去,几乎是含了一种无奈和淡淡的幽怨你用两通电话戏耍了我,又戏耍了你的情夫,叫我放下尊严和体面为你大打出手,还待如何呢?闹了这么久了,再多的恩怨也该过去了吧,离又不能离婚,你最终不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家么?
想到回家二字,他难免又生出一点安心毕竟他才是有名有份的丈夫于是罕见的决定率先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向爱人主动示好:“阿醒,这么晚了,你的生日都快过了,不如我们先回家吧。”
裴醒枝撩起眼皮,又垂下去看他手里那盏早已凉透的茶水:“回什么家?”
他还在生气,毕竟阿醒素来娇气......楚白秋忍住叹气的冲动,耐着性子温和道:“当然是回我们的婚房。你二十七岁生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毕竟也是个生日。我想,不应当有乱七八糟的人掺杂在我们家里。”
他温言絮絮的话声,被裴醒枝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张文件滞塞。
看到那六个字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可是,揉了揉眼睛,做完了这个非常不体面的动作,那六个字仍旧未变。他瞬间抬手将文件哗啦哗啦翻到最后一页,落款是熟悉的签名,配着红色的指纹。
楚白秋几乎是茫然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