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屏蔽掉的不止有她。

再一次挨了地痞小子的打后,一道身影挡到了她面前。

“做撒子?你是哑巴哩堂客嘛?”

地痞吹出捉狭的口哨声,少女却面无表情抓起一把土块。

“滚。”

“撒子?有本事往这儿砸!”他嚣张地挺出裆部,下一秒,土块就精准命中在了上面。

“你他妈!……”

沙子迷了眼,地痞边揉眼睛边朝少女扑了过去,少女又抓起一把土块。

“你敢打,我就敢去找你娘,把你今天做的事说的话全告诉她。”

地痞怂了,嘴里不干不净吐出几句脏话,捡起棍子跑了。

“娼妇配哑巴,绝配!两个贱相,给老子等到……”

他最怕的就是他娘,农村人没空管孩子,只要别人找上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是顿毒打,在这个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他也没信心可以辩过少女。

“别哭了。”

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方语面前。

“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被打的一直是你。”

方语接过手帕,抽泣着抬头望向少女。

“你认识我吗?”

她认识她,在远离人群的河边,少女经常坐在那儿看书。

“你越哭,他们越欺负你。”

其实最欺负我的,是你。

媒婆说亲的时候提供了好几个人选,她本可以选一位同样温厚淑良的妻子共度余生,但她没有,她选择用所有钱来填补沈知墨金钱上的漏洞,用所有爱来填补沈知墨心上的漏洞。

狗就是这点贱,记吃不记打,方语哭着哭着突然笑起来。

太阳还没升起,漫街尽是风声,她趁天亮之前离开了沈知墨的卧室,回到了属于她的寂静里。

街景一幕幕略过车窗。

沈知墨本无心欣赏,街上的喧声却分外清晰地灌入耳膜,硬是把她的目光向外面移。

“怎么这么多人?”

副驾的张副官微微侧过头。

“太太,城里混进很多土匪,元帅下令全城戒严,每个人都要接受盘查,还有的,是来领粮钱的。”

经过学堂外头那条路时,车窗外嘈杂得更厉害了。

一位穿着苎麻夹棉长袍的女学生被士兵从长队伍里推了出来,蓝围巾挡了她半张脸,沈知墨刚开始并没有很注意,车靠得近了,才发现是朱永淑。

她跟谢月枫结婚后就从宿舍搬了出来,但同住了好几个月,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搭伴吃饭逛街是常事。

领头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另两位士兵用皮靴朝朱永淑后腿弯一踢,强迫她跪倒在地上。

沈知墨意识到了不对劲。

“停车!”

汽车没有停下。

“太太,少帅还在等您吃饭。”

“我叫你们停车!”

士兵从腰带皮包里抽出把盒子炮,缓缓拉动枪栓。

“停车啊!”

腋下涔涔渗出冷汗,沈知墨发狂似的拍打着座椅靠背,张副官冲司机做出停的手势。

推开车门的一瞬间,干涩的巨响也划破了空气。

蓝围巾渐渐变成了紫色。

还有一些,泼在了长筒袜和军靴之间。

人群先是惊得四散开来,为了那二两糙米,又鼓足勇气重新排成了一列。

来不及阖上的眼睛映出沈知墨错愕的倒影,没等她看清自己,士兵就将那双脚一拖,带着朱永淑消失在巷子里,如果不是那条深黑的血迹,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嗓子眼里涌出酸水和尖锐的愤怒,沈知墨差点直接吐了,她把它们强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