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早些起来洗。”

Omega跨过她坐到床上,扯肩上的毛巾帮她擦手,擦着擦着,方语忽然攥住毛巾的尾巴,一拖,两人的距离变得无限近,她逼视沈知墨的眼睛。

这双眼里有苍白的自己,往深看,还游有一只天鹅。优雅在水面环游的美丽天鹅,底下,却是拼命摆动的蹼。

“你到底怎么了?”

她知道她不容易。

方语跪起来帮沈知墨擦头发,浴袍口袋里露出一截木头,她停下动作。

“你送的鸭子。”沈知墨摸出来给她看。

被把玩得光滑的木头鸭子在空中飞舞,飞到她腰上的痒痒肉啄食,方语挡住腰,没有笑。

“叫你给妹妹雕玩具,雕了吗?”

[是。]

“去看了妹妹吗?”

[我真是你妹妹就好了。]

方语答非所问。

“简直发痴。”

揭榜那天,方语和思于正在改造凉亭,为轰山炮做过冬准备。

特意选了不透风的油布,贩子说能抗台风,牵驴驮布匹回家时,沈知墨靠在柱上抄着手,说:“人还用不用了?”

却也没拦着。

电话铃响,沈知墨进去接,几分钟后冲出来抱着方语猛亲了一口,思于捂住眼睛咒骂,被揉脑袋,躲到驴屁股后头,连驴也挨了揉。

考上了。

不但考上了,还拿到自费留英的名额,沈春兰很高兴,见人就派红包。

傅英虽出差在外,还是遣人来送礼。

三张头等舱票。两张成人,一张儿童,时间是次年四月,若准时登船,可赶在那边开学前抵达。还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彼岸一栋洋房的钥匙。

只有两张成人票。

“我给你补一张就是。”沈知墨没有放在心上。

方语珍惜地翻来覆去看,神色有些落寞,她帮沈知墨把票夹进皮夹,放进保险柜。

柜门扣合,发出轻微的咔声,像那颗布钮掉在地上。

升学宴定在三天后,多为谢家和傅家的熟人,沈知墨挑了较沉稳的暗红裙装,听雨则是一身绣虎头的大红袄,映得小脸红扑扑的,方语如常穿着灰白棉袍。

她不去。她不合适去。

“要不就去罢?”

方语摇头,见沈知墨欲言又止,她帮她找好借口。

[相片还没取。]

她打完手势,见鞋面有灰,蹲下用袖子细细擦干净。

“路上小心,取了快些回家。”

方语避开贴近的红唇,后退到门口,楼下已聚了些等待一同出发的宾客,她屏气凝息,下楼穿过人群,有人喊她倒酒,她不应声,只管往后门走,远远听见沈知墨圆场:“家里表妹,要去办事……”

派司照连成一板,共十二张,需自己剪,还有一张大的,方语翻过相片,在背面用水笔写:

[沈知墨方语。]

这是二人唯一的合照。

即使合照,也维持着姐妹该有的距离,不像结婚照,能脸贴脸,肩挨肩。

最近的地方,不过袖子碰袖子,沈知墨看镜头,她看沈知墨。

方语把相片揣进贴胸的内口袋。

出了相馆,不知道去哪里,脚自个儿带她来到办席的酒楼对面,方语隔街席地而坐,宾来宾往,门口放过几十串响炮,一地红纸,比她们成亲时热闹。

她要真是她表妹就好了。

方语把脸埋进膝盖。

那样就能赖沈知墨一辈子。

可惜……

去英国的船,不会有她的座位。

新未来247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