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玲说早看出来了,除了要钱,他们从不给你打电话。
谈广来却只担心自己“逃”走,会让徐美玲看扁。
徐美玲说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就该走,走远远的。
话是这么说,徐美玲装还是要装的。
谈母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女人,看谈广来的眼神很冰,没什么笑意,看见徐美玲倒流露出些难得的和善。
徐美玲没被这假象迷惑。家里的每个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她,她维持演出来的温柔就很费劲。
她趁着空隙跑出来透口气,碰见邻居鬼鬼祟祟探头打量,问她是不是来跟老二插亲的?
为了留下好印象,徐美玲挤出笑容来,冲人点头。
老太却仿佛抓住了什么,语重心长说:姑娘,你可别嫁进来。这家人穷,他那个妈更是偏心,对老二特别不好。老二苦啊,书没得读,还给哥哥弟弟擦屁股。小时候生了病,他妈不给治直接丢在了外头,亏得是老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一晚上下雪都没冻死。当妈的对儿子都这么心狠,对你这个儿媳妇不定要怎么,姑娘,你听我的,赶紧走,千万别嫁。
徐美玲听了,但没完全听进去。
她一腔热血,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不能把谈广来留在火坑里,她得把他一起拽出来。
新婚后的第三天,两人跟“家”里大吵一架,随后迫不及待地搬离了那个“家”,回到了洛镇的店面。
徐美强早已结婚,带着老婆在外地做生意。女儿则一直是徐美玲在带,每年除了给她生活费还有很大一笔工资。
徐美玲已经很老道了,把徐贝贝弄得井井有条。
这小孩儿挑着徐美强跟弟妹的优点长,从小就特别漂亮。
徐美玲就想以后自己小孩儿也得这么会长才好。但现在还不能养,他们欠的债还没还完,小孩生出来就是跟着受罪的,不好,不好。
徐贝贝跟徐美玲小时候很像,霸道、寸步不让。
但她比徐美玲幸福很多,她不用跟别人抢饭吃,也不用发愁没书读,恰恰相反,她愁的是自己为什么老要做作业。
做数学做语文,到了三年级还要学英语。
ABCD 明明语文课还念“啊波次得”。
为什么画画拿满分不能拿三好学生?
她愁啊,太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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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徐美玲三十四岁时,终于有钱买了套自己的房子。
谈家大哥打了电话过来,说谈母生病快不行了,让谈广来必须回来。
这几年,谈广来很少回家,只是按照当初约定的数,一直往家里打给谈母养老的钱。除此之外,谈大哥也会打电话来要一些,至于理由无非就是谈母要吃这个、要买那个。
谁也讲不清这钱到底花在了谁身上,反正每次回去谈母看着都很体面,身体好,骂起谈广来更是不留情面,好像他不是孩子,是仇人。
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有“不行”的一天。
两人把店关了,骑摩托风风火火地往回赶,等到了才发现谈母在院子里坐得好好的,看他们表情也是淡淡。
不是谈母不行了,是谈三弟不行了。
他在镇上开饭店,天天请“弟兄”吃饭,店倒了,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了。
徐美玲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谈母说:男人们的事,女人别插嘴。
徐美玲感觉到一股气在身体里流动,积攒,摇摇欲坠。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这群人从来不会听她说话,从来听不见她说话。
谈广来却先一步爆发,说:我们家就是美玲说话,就是美玲做主,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