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可要一块五呢,就这么被糟蹋了。
徐美玲跑去找妈告状,徐美强也被打得哇哇叫,同时记恨上了徐美玲,趁她在插秧,把她往沟里推。
徐美玲扑棱了两下子才从淤泥里爬起来。扒拉块石头就追了他二里地。
人没追上,仇记下了。
徐美玲清楚,自己不把他打狠了,以后他就还会欺负自己。
就像二子一样。
从上回以后,二子再也不敢偷她的猪草了。
徐美玲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徐美强又逃课来钓龙虾。
棒槌砸在衣服上越来越响,徐美玲也越想越气,她把衣服一丢,走到徐美强后头,举起棒槌,嗙地就是一下。
徐美强一头就栽进了河里。
岸边水浅,不费什么劲儿就能站起来。
徐美玲装作没事发生,继续把那堆破烂衣服捶得扁扁的。
事后,她还是被妈打了一通。
徐美强哎哟哎哟地叫,说脑子被打坏了,读不进去书了,不念了。
妈不肯,给徐美强喂了碗朱砂。
民间的土方,专治脑袋,但吃多了容易变成神经病。
徐美强不知真疯假疯,哭着喊着说自己一个字都不认得了,真不能再念了。
徐美玲被罚在院子里跪着,心里想的却是正好,读不进去,让她去读。
她偷偷捡了徐美强的课本在泥巴上照着画。她把字画得可好了,跟课本上都一模一样。
徐美强真跑出来说:不念了,让姐念去吧,姐喜欢上学,让她上。
徐美玲说:对,妈,让我去吧。妈,我求你了,让我去念书吧。我给你磕头,我保证我好好念书。
任她把头磕得咚咚响,妈也当什么都没听见。
脾气好的寡妇少不了被欺负,她却在几个儿子去念书这件事上出奇地硬气。
女儿以后的命不过是跟她一样嫁人,不读书才好,读多了想多了,就不愿意嫁人了。
不嫁人又哪里来的家?谁能养她们?
徐美强装疯卖傻不管用,还是被逼着继续念书。
徐美玲的愿望又落了空,她更讨厌妈,也更讨厌徐美强了。
她开始吃徐美强的饭,白米饭和偶尔用猪油炒出来的青菜豆腐。
徐美强一开始还告状,被打了几次后就老实了。
徐美玲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她也是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已经没书读了,不能再没饭吃。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候,徐美玲硬是靠着一股蛮劲儿把自己养得胖胖的,连算命的都说她一脸福相,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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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美玲十二岁就开始辗转在大姐、二姐、大哥家,帮他们做饭、带小孩。
钱是没有的,但是管她吃、管她穿,比在家割猪草插秧好。
那一年,高考刚恢复,二哥考上了专科,在洛阳,听说出来就能直接分配到玻璃厂。
进厂好,铁饭碗。
徐美玲很是羡慕,心想这才是有福相。
妈高兴得睡不着,但学费又是个问题。
兄弟姐妹几个凑了笔钱,让徐美玲送回家。
回村汽车太贵还送不进小路,没有三轮车划算。
三轮司机看她年纪小,以为她不懂,张嘴就要一块五。
徐美玲才不肯,跟司机大吵一架,说他不拉有的是人拉。
但司机们都是一伙儿的,他们有自己的“帮派”,更有自己的“法则”,徐美玲得罪了一个,真的就没车坐。
她一咬牙,把钱塞进胸衣口袋里,硬气地从汽车站走了。
到了半夜,妈听见铁门晃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