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婴儿鞋随着车身晃动咕噜噜滚至一边,定睛看去, 是她原先遗留在车上的两个浅粉色圆球状的解压毛团。
岑让川刚松口气,就望见车窗上流下黑色液体。
车身再次猛烈震动。头顶车皮凹陷下一块不规则形状,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方滚动。滚到她头顶上方时, 却又变成了行走的脚步声。
是什么东西?
有时越想看清楚越是看不清。
岑让川经历过被关进棺材里的事件后胆子已然大了不少, 却依然难以抵挡自己深陷黑暗当中时孤立无援的无助。
尤其是其中掺杂未知的,不足以抵抗的力量。
车灯仍在闪烁,浓稠黑色液体逐渐淌满整辆车身。
她想推开驾驶室车门出去,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同时, 她望向车窗外最后一点视线被浓稠的黑色液体剥夺,彻底陷入黑暗。外边车灯的光亮渗不进车内, 她去触摸车门把手时,指尖沾到一点极为熟悉的黏腻。
浓重的铁锈味与生肉刚开始腐烂的气味弥漫在呼吸间, 如一大块塑料膜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膨胀变形, 压抑地令人窒息。
岑让川试着去踩一下油门,车身再次猛烈抖动。
浓黑色液体跟浇灌似的淋下一大片哗啦啦的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掉到那片地区, 只记得右侧栏杆处是块荒地,坡度有些陡, 草木葳蕤掩映下, 看不清地势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手机在这时亮起,成了唯一光源。
[简寻:明天中午一起吗?]
[银清:我到不了你那, 只能用树根承托。你下来时小心些, 是陡坡。]
[简寻:不介意的话十二点?你喜欢吃什么?我去看看~]
[银清:你那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简寻:(链接)这家怎么样?]
[银清:回复我。]
两人信息交替出现。
岑让川吃一堑长一智, 压根不敢碰手机,她径自打开雨刮器, 想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前刘盈出现姑且是因为她路过刘缔的墓地,刘盈戴着她做的翡翠戒指死去,加上是前公司员工等关联。
那这次呢?
车灯闪烁频率加快。
一阵指甲刮过黑板的刺耳声响刺啦啦划过。
有人拿着刀具在刮自己上空的车皮?
正想着,雨刮器刮过的玻璃上掉下两颗圆溜溜的东西,正好卡在雨刮器凹槽中,随着液体流下,那两颗软球泡在黑水中缓缓旋转,当旋转到某个点时,其中一颗卡住不动。
黑色瞳孔涣散成灰色,整颗眼球都似裹在灰黄薄膜中,死气沉沉地瞪过来。
岑让川哆嗦着想去拿手机,车顶被刮破缝隙中渗入一滴腥臊气。
不偏不倚,滴在她天灵盖正中。
一滴。
两滴。
三滴。
淋湿头皮,沿着发缝流淌在下巴上。
手机屏幕上。
自动弹开相机,照亮她的脸。
岑让川看到自己的脸被框入方方正正的相机内,而她的背后,是一张诡异的、灰白的、幼态的婴儿脸。它似是被什么东西切碎,拼凑不完整,没有眼珠的脸颊上,黑洞洞的眼眶从她车窗外慢慢滑落。
她当机立断想要关闭手机,屏幕却自动自觉暗下。
“听我说”
“听我说”
“你要……听我说”
卡顿不已的声音拖长,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女声。
或是清脆,或是低沉,或是高昂……
形形色色,充斥在密闭的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