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存拾起,用以赠给他一枝桃花。就像是神秘莫测的宿命忽然在他头顶的天穹睁开眼睛。

楚怀存转过视线,眼眸带着浅淡的凉意,他对陌生人一直都很冷。

“那么,”他终于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季大人,你来相府想要做什么?你不是为了我的邀请来的,而是一出宫就赶过来,我想”

“我好疼啊,”

季瑛打断他,忽然像是埋怨般轻轻说。

这不是他该说的话。他该说:“我是为了楚相兵部的案子而来”,但话到嘴边忽然化作了某种无声的呜咽,消失得毫无影踪。一错神,便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他有尽力在阻止自己了。

他此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疲惫,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这样了,但手中拿着属于他的花枝,忽然像是拥有了被纵容的权利。他还是浑身发冷,尖锐的疼痛深深地刺入他的骨髓,此时虽已停息,但从未停息。

楚怀存停顿了一下,季大人又带着笑意像开玩笑般说,“楚相,我真的好疼啊。”

他声音都哑了。楚怀存想。

但这十成十莫名其妙,就像是他从桌下越界来勾他靴子的脚。季瑛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让他显露出无措,一定要强撑着找回场子,非得反将一军,让楚怀存也无计可施一回。

“……哪里?”

虽然楚怀存觉得季瑛不可能来相府就为了对他讲一声自己身体不适,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一声。季瑛脸上的笑容更甚,但楚怀存却觉得他的眼眸幽深,像是并不看着此时此刻,而是看向不知何时何地时空中的某一点。

季瑛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疼”,又指自己的手臂、脖颈、腰腹。他胡乱地指了一通,几乎把自己所有能指的地方都说了一遍。这更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一个恶劣的嘲弄。他看着楚怀存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专注到带上些许无奈,竟觉得有种残忍的快意。

楚怀存终于还是打断了他。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终于唤回了季瑛的一点理智,可他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大。楚怀存问他:“季大人,你是想说你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吗?”

季瑛低声说:“是啊。”

但他清楚,他身上清白干净,皮肉完好无损,没有一道伤口。

他实在忍不住,或者说被楚怀存亲手递给自己的花枝弄得无法思考,像是被递了一柄刀。拥有武器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朝向自己。他仿佛是亲手剥下自己的皮肉,露出血淋淋的骨架。楚怀存大概会这样想他吧。满口胡言的疯子,或者

卑劣无比的说谎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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