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攸像是被一场层层叠叠的梦境包裹了头脑,迷蒙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双未曾闭上的、点星般的眼睛。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在泪水被舔舐后又恢复清晰。

“阿燕、你……”

“我知道,要去里面。”吻势被收回,表情软化下来的人捧着她的脸亲吻。

颜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然后被身侧震荡来的寒凉刺痛了耳膜。

“是啊,去里面,在这里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斜对角的房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倚上一具身形松散的影子,稠滑的衬衫浓墨般晕在他随意后靠的双肩,稀薄的烟雾从他指间燃着火星的烟卷升腾。

那张脸注视而来时,颜攸感受到了生理性的耳鸣。

“怎么不继续,我打扰到你们了?”

燕望舒用那对不常微笑的嘴唇对她弯出弧度,平静的眼瞳里流转出琥珀般的光泽。

像是把一整片的冰湖都浸泡了进去。

◇ 第三十四章

国王弯腰时人们以为他在鞠躬,国王鞠躬时却在杀人。

恍惚的目线里,颜攸回忆起一场夏日里堪称恐怖的雨水。

燕望舒用手抓住她苍白的小腿,拖拽上稠滑的床铺。

他身上仅剩的衬衫下半遮半掩着一道银色的链条,一端连在颜攸那条瘦得可怜的手腕上,另一端被燕望舒攥在手中,一圈一圈缠绕收紧。

沁着香味的,仿佛桃汁汽水一样地呼唤着他,请求他轻一点、慢一点。

无助挣扎的手臂慌乱间挥下了一支颈项细长的花瓶,沙棘抖落的水滴瞬间泼洒在地。

那具覆盖着她的躯体敞着上半身浓墨般的衬衫,血红的抓痕显眼刺目,慢慢凑近,像是漫不经心地逗弄一只猎物。

只有那对琥珀色的眼睛翻涌起炽热的浪潮。

颜攸慢慢松开被掐出指印的掌心,滞涩地喊出那个似乎已经不够熟悉的称呼:“……燕望舒。”

“很巧,我也住这楼,离你们很近。”

隔了很久没见,他身上却并没有什么被时光影响过的痕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只要他站在那里,颜攸就必须拿出所有有关他的记忆款待,任由自己的思维被冲散成一道溪流里几不可见的水珠。

……真奇怪,不是说不想见的人会变成怪物吗。

为什么他会例外。

燕楼观察着她的神色,抓在她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在感受到那具躯体的战栗后又飞快地松开,似乎给自己找了个足够说服一切的理由。

“你们聊,我去换衣服。”

唯一她能拥有的温度也空洞下来。

她抿着嘴唇,并没能执行那个“聊聊”的指令,似乎燕楼也将她的语言能力带走了大半。

最终,还是由燕望舒先行破开沉默。

“忘了说,恭喜你复生。”

他低声笑着,像是无所谓谁走了,眼型收窄,衬得虹膜黑不见底。

颜攸愣怔着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错开,声音低得与在燕楼面前时那副自在的样子完全不同,低垂着震颤的眼睫,仿佛地砖上的花纹今天格外吸引视线。

“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弯着眉眼:“那还是不见比较好,起码我还能留点想象。”

……颜攸闭上了眼睛,任他评判。

她害怕他。

她憎恨燕望舒的同时,恐惧他。

他的步伐是没有声息的。

只有皮鞋摩挲地毯时,类似于蛇类爬行,黏腻而骨感的脊椎动物绕着他的小腿向上。

她能感知到,鳞片与皮肤交叠时,温度是暧昧的。

即使是从母体中剖开之时,也没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