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坐在桌对面的美人还那么认真地望着他,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张桌子,和眼前的这个人。
他看着陈深的嘴唇张张合合,声音迷离:“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尽可以倾诉,我一直在呢。”
裴忻也笑了,他笑的是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戒备心。
陈深能订到他都订不到的金陵秋,还是他都进不去的ER俱乐部的常客,他身上有什么好让陈深图谋的,是他图谋陈深的美色还差不多。
“能有什么事,每天朝九晚五,也就是同事间的那些不愉快。”裴忻回答道。
“哪个同事惹你生气了?”陈深问。
把杯中余下的半指高的酒一饮而尽,裴忻轻叹了一声,道:“从我进盛心开始,办公室里就有谣传,说我能当上盛心的合伙人,靠的是我的家庭背景,而不是我真有本事。”
“他们是嫉妒你。”
“我明白,只是这样的谣言从未断过,偶然听到了,心里还是不痛快。”裴忻握着酒杯的手指逐渐捏紧,“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没有问父母要过一分钱的生活费,出来之后,我也是从最底层的律师助理干起来的,有了几年的一线律师经验才跳槽到了盛心。”
“他们说我资历不够,我无法反驳,但是说我能力不够的那几个人,胜诉率还不如我。”裴忻自嘲地一笑:“快三十岁的人,还跟那些人置气,是不是太傻了。”
“我不觉得傻。”陈深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精致的小勺,拨动刚送上来的冰沙甜品,把冰沙慢慢搅成水,“我也会遇到让我不愉快的事情,我会选择在一个地方发泄,把闷在胸腔里的那些烂气发泄掉,就好受多了。”
“真的吗,什么地方?”裴忻下意识地追问道。
陈深露出一个称得上神秘的笑容,眼眸弯如月牙泉,昏黄的灯光亮晶晶地盛在里面:“你想去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今儿个讨巧了,那儿正好也是看元宵烟花晚会的好地方。”
***
裴忻脑子一抽,稀里糊涂又兴高采烈地被陈深从金陵秋拐去了那个“好地方”――坐落在老民巷里的一座烂尾楼。
烂尾楼里没有电梯,他被陈深拉着爬了记不清多少层楼,陈深拉着他是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显现出了醉意,烂尾楼的楼梯凹凸不平,怕他摔下去。
陈深的掌心很凉,教裴忻想起在那本书里见过的知识,有的人天生手冷,天生手冷的人大多心也冷,是典型的薄情人。
可陈深看上去没有丝毫薄情的样子,他那么爱笑,那么喜欢认真地注视着别人,温文体贴,善解人意,从事的还是新兴职业建模师。
好似每个角落,都是按照他的心意长成的。完美到不可思议。
终于爬上了天台顶层,前面一大片都是低矮的四合院和筒子楼,放眼远望才能看到远处的鳞次栉比和灯火辉煌。
这儿的确是个观城市夜景和烟花的好地方。
陈深走到了天台的边缘站立着,裴忻看到陈深的纤长身影立在夜色里的万家灯火中央,他在来之前套上了风衣外套,天台的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裴忻仿佛看到了陈深坠落下去,被黑暗和灯火的旋涡渐渐吞噬。
他紧张地走到了陈深的身后几步位置,喊道:“你别站得离边沿太近,往里面来些,那儿没有护栏,要小心。”
陈深偏过头,剪影的黑色让他的五官不甚分明,“没事,在A市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
“这儿风景很好,你也可以站过来,没关系的,别害怕,边沿有凸起的砖头,站在凸起的砖头里侧就行。”陈深朝裴忻伸出一只手,用安抚的语气轻柔地道:“拉住我的手,对着夜空,对着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对着那些让你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