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朔分不清桌上的菜等级序列怎么样,对他而言都是没吃过的,他专门挑能补血的下筷子,为此还特意问过了侍奉在旁的经理。
“对了,你今天上午给我的钱,好像丢在鹭鸣山了,我今天穿的衣服兜浅。”封隋说。他几乎没动什么菜,在用牛肉拌蔬菜沙拉吃,那些菜仿佛点来只为了观赏。
上午给了六百,那是卖血的钱,只有迟朔自己知道。
“哦。”迟朔神色平静,“你记账了就可以。”
“记着呢,小气鬼。”封隋说,“那点钱就够这里的一道拍黄瓜。”
经理陪笑着道:“我这儿的拍黄瓜不是普通的拍黄瓜,啊,也不叫拍黄瓜,菜名叫路易十四,黄瓜是韩国进口的小黄瓜,专业烘焙,祖传蘸料,是我们这儿的平价菜品,价格根据季节气候产量不同在两百到六百不等。”
迟朔:“……”
他记得那道拍黄瓜是第一轮上的凉菜,没被动筷子就撤下去了。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这一大桌子会有多昂贵,对于这样昂贵到距离感遥不可及的食物,他并不觉得有多好吃,只是心里不免会想,原来人与人的差别真的可以如此形同天堑。
他以为封隋**一次给四百已经是极昂贵的了,可能在封隋眼里,他不如这桌上的一道菜。
可封隋并没有动几次筷子,专注于普普通通的牛肉蔬菜沙拉,美名其曰正在健身。
迟朔心道:如果这些菜是为我点的,还不如直接折现给我。
然而封隋送他们回家时,站在阶前对迟朔说的一句话,打破了他那“为我点的”的可笑而温情到滑稽的幻想。
“怎么样,见过世面了吧。”封隋说,“李茹洁还大言不惭说要带你见识你没见过的东西,她真敢想,S城里多少东西,她自己都没见识过,我今天带你们去的那家酒楼,是会员制的,她进都进不去。”
“李茹洁只是在开玩笑。”迟朔拉开背包拉链,掏出封隋在鹭鸣山买的两块石头,递了过去,“你买的破……石头。”
封隋只接了刻着自己名字缩写的那块,道:“你那块你自己留着吧,这可是我送给你的,你要好好珍惜。”
他的语气里有着理所当然的命令气息,仿佛在说:本少爷可是很少送人东西的,送你了你就要供起来,就算这是一块破石头。
直到封隋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迟朔握紧手里的刻名石头,用力掷到了平房的屋顶上。
眼不见心为净。
53、八卦
ktv的后厨间,迟朔和绿毛在经理的巡回监视下勤勤恳恳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杯碗,直到洗干净的碗装满了柜架,看起来工作完成得还不错后,经理满意地离开了。
经理前脚刚走,绿毛就累瘫在地,背靠碗橱坐着,抬头望向还在水龙头下洗碗的迟朔,“别洗了,人都走了,咱们洗得够应付了。”
他张望了四周一会儿,鬼鬼祟祟地从碗橱的犄角里摸出一瓶酒。
“拿两杯洗干净的酒杯过来,今天也学学资本主义,尝尝洋鬼子的酒是啥味儿。”绿毛鼻尖凑近酒瓶猛嗅了一口,赞叹道,“闻起来够鲜。”
“你从哪儿顺来的酒,酒柜里偷的?”迟朔一手夹着两个玻璃花纹的酒杯,一手拿着从客人吃剩的盘子里挑出来的完好的鸡块和薯条,和绿毛挨着席地而坐。
俗话说学坏比学好容易,在绿毛身体力行的“摸鱼”教导下,迟朔领悟了什么叫作罪恶的资本家用低廉工资压榨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从刚开始摸鱼的罪恶感到现在的主动拿客人吃剩的食物,迟朔觉得自己有点堕落,但绿毛的洗脑技术太强了,又或许他本来就想能在生活的重压下喘口气。
绿毛给了他喘口气的休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