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一见陆居中,只能在梦里。
为什么要哭呢......
他想见的人坐在床沿,怜爱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陆居中以为魏沃会恨他,替魏沃杀了最恨的人,魏沃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双目泪泉流,还来给他送葬。
拂泪的手腕被软绵绵的手心擒住,陆居中停顿动作,寻思他下的药量很足,魏沃应该醒不过来才是。
“陆居中......”
魏沃双眸紧闭,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快速翻动,惨白的唇蠕动着,呼唤他的名字。
是梦。是梦话。
梦里的魏沃或许还没发现他的真面目,还叫唤得这么恩爱。
“陆居中!”
魏沃小幅度地摇摆着头,眉毛深深蹙起,像被魇住了。
陆居中一只手被捉着,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安抚那沁滴冷汗苍白的脸颊。
“魏沃,别怕。”
“别怕。”
“我不会再伤害你。”
睡着的人挥舞起拳头,像在噩梦中与谁搏斗抗争,胡乱中扯住陆居中的另一只手,掐紧手腕用力往自己怀里摁,恶狠狠地低吼,
“不许你抢走陆居中!”
陆居中茫然地倒进魏沃的怀抱里,猜想他现在做的是什么梦,有人要从他那里带走自己?
魏沃今天在殡仪馆待那么久,会不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结合前言许是梦到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了吧。
陆居中看着魏沃眉头皱锁,咬住牙关绷紧下颚,手指用力到发白,像要和对方誓死对抗。
肉体凡胎怎么跟恐怖鬼差抗衡?
可他勇敢的爱人好像什么都不怕,死死攒着他的手,再难受都不放开。
陆居中一颗心疼化成血水,心痛地亲吻魏沃青筋毕露的额角,连声安抚,“魏沃,我在,没事了,没事了啊。”
魏沃的手渐渐松懈,眼皮抽动,牵着他的手腕又往怀里拉,像是从鬼差那守住了他,要他跟着自己走。
“陆居中......过来......跟我来......”
两只相牵的手在空气里挥动好一阵子,魏沃小声地哼哼两声,才松开箝制。
陆居中悬起的心还没放下随即又高高吊起,魏沃翻身压在他身上,两只手在他身上摸,小嘴里胡乱念着,“陆居中......陆居中......我给你想要的......你别跟他走......”
不是,这梦怎么变得这么快?
陆居中翻身快速下床,在他进屋前,他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对魏沃下药,他不打算做什么,只是太担心魏沃,想再看最后一眼。
睡着的人无法留住清醒的人。
魏沃两只手空荡荡的,在空中找寻他刚才还在的爱人,疑问,“陆居中?陆居中......你在哪里......”
陆居中站在床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魏沃闭阖的眼皮流出泪水,清澈的、滚烫的眼泪灼烧陆居中的心。
“对不起......”
高高举起的那两只手彷佛知道再也挽回不了离世的爱人,颓然地垂落,瘫散在两边。
陆居中想转身离去,却实在无法对魏沃不停流出的眼泪视若无睹。
他的爱人很痛苦,在他无法触及的梦境里,在他无法拯救的地狱里。
他的爱人需要他。
这是最后一次,他不会对魏沃做任何事,他的一切,全供魏沃索取。
陆居中上床,静静躺在魏沃的旁边,那只对他来说很小的手感知到体温又摸上来,捧着他的脸,一再抚摸,一再确认心爱的人真的回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