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你,这下可以脱了吗?”乐悦笙说着话,把热巾子从毡垫子下头掷过去,“你自己擦一擦,湿衣裳扔过来。”
久久,一垫之隔才有细碎的响动,便见湿而沉的暗红衣料坠在地上。乐悦笙拾一根木柴,从毡垫子下头把湿衣裳拉过来,拿出去。
“乐悦笙?”
“我很快就回。”乐悦笙隔着一扇门嘱咐,“你擦一擦,火膛里有烤红薯,饿了自己吃一点。”便提着脏衣裳出去,掷在屋外青石水槽里投洗,洗净污泥拧干,又提回去,搭在铁架子另外一头,往火膛边上烤着。
忙碌半日男人悄无声息。
“阿献。”
男人不吭声。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仍无回应。深山空寂,连路过的风都没有声息。乐悦笙没法子,只好把还在滴着水的湿衣裳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挨在火边烤,绸衣并不厚,不多时便快干了。
她微觉欢喜,正要告诉他,一帘之外隐约细碎的喉音,如同哽咽。乐悦笙心下一紧,“阿献?”
无人相应,便连方才微弱的一点声响都消失了,仿佛方才的哭泣不过一个幻梦。乐悦笙却知道不是幻觉,不管不顾掀帘过去,果然一眼便见男人缩着身体靠在墙角,前额抵在屈起的膝头,脸颊深埋,乌沉沉的黑发披覆一身。
他把自己缩作一团,单薄的脊背不住耸动。
乐悦笙心下一紧,“阿献,你怎么啦?”
男人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住她,“谁许你过来的?”
眼前人涕泪交横,满面通红,便连鼻尖都是红的,眼皮更是肿得不能看,不知道一个人哭了多久。此时却仍然目光凶狠,冲着她张牙舞爪,亮着一口獠牙仿佛只要这样给自己竖起屏障,隐秘的伤心便不被人察觉。
乐悦笙难过至极,凑到近前道,“阿献,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回家了。”
男人撑得僵硬的眼皮终于眨一下,目中凝出水意,便源源不断,湿沉的眼睫无法支撑,大颗的泪珠滚下来,一下接一下砸在乐悦笙腕上,烫得灼人。
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哭成什么鬼样,强硬道,“谁要你在此假好心?我没有家,你走。”他口里说的话没一个字能听,眼泪却不懂隐藏,毫无遮拦地诉说着受过的委屈和疼痛。
乐悦笙不忍心再看,一只手扣住他单薄的脊背,另一手掩在脑后,两边用力,将他向自己拉近,“以后不会了。”
男人用力撑起身体,强撑着不肯伏倒,“乐悦笙,如果那天你也在断剑崖……”男人厉声逼问,“你会像今天搭救唐公子一样,救我吗?”
乐悦笙只觉一颗心被人掐着,浸在陈年老醋坛子里,又酸又软,难过到极处。她勾着他,艰难道,“不会。”重复一遍,“不会。有我在,绝计不会让你去断剑崖。
“即便我杀了先掌教?”
“不会。”
男人厉声大叫,“你撒谎”
“我是说”乐悦笙两臂用力,费好大气力才能将他压在自己怀中,低声道,“你不会杀她。阿献,你答应过我,不会滥杀无辜你一直都能做到。”
怀中男人拼了命的挣扎瞬间消失,乐悦笙松一口气,掌心压住他单薄的脊背,压着他伏在自己肩上,低声道,“阿献,他们冤枉你,我一直知道。”
男人悄无声息。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不同他们计较……”乐悦笙闭一闭眼,“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她久久等不到男人的回应,难免忧心,扳过脸颊看他。便见男人双目大睁,黑漆漆的眸子里只有炉膛里的火光不住跳动。
男人定在那里,仿佛失了魂魄。
“阿献?”乐悦笙叫他,他不理会。乐悦笙摸他脸颊,男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