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笙看着他,“他们害你,你就认了?”
“我不”男人语音瞬间转厉,咬牙道,“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杀了他们,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不得好死……”他发一时狠又攥住她衣襟哀求,“但是你不能冤枉我,我没有玩弄你,我只喜欢你一个,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旁的人,我只要你,师姐……你不能冤枉我……”他臂上脱力,坠下来垂在身畔,他被灭顶的绝望覆盖,眼前的绝望甚至超过他被刚迷药侵蚀的时候,清醒地看着孟语兮除去他的衣裳那种绝望。
他只觉崩溃,便放任自己哭起来,那是一种不管不顾的哭泣,不计颜面,不要尊严,他在疯狂地发泄情绪,像一个失去糖果的无知稚子。
乐悦笙仍旧站着。
男人被她罕见的沉默激得情绪崩溃,他一直在哭,哭到手足震颤,发不出一点声音,大张着口干噎。乐悦笙往他身前蹲下,移到男人鼻尖方寸之前,“不要我,你要去哪里?”
男人被激烈的情绪激得不住战栗,“回……回西域。”
“你回西域,我怎么办?”
男人一瞬间凝固,呼吸都已经停止。
“你同我说过没有我,你活不成。如今看来是你在哄我。”乐悦笙平静道,“但我不哄你没有你,我是活不成的。”
乐悦笙低估了她的情话于此时的沈献有怎样的冲击。男人凝固一样僵在那里,忽一时大叫,爬起来便往外跑。菩提散药力刚猛,解药时间短,只是唤醒他一点神志,身体根本不受控制,跑出丈余便向前扑倒,狠狠摔在地上。
乐悦笙站起来。
男人苍白的身体伏在乌色的青砖地上,他瘦得可怕,蝴蝶骨异常地耸立着,像一对折断的翅,腰线极窄,窄得仿佛里头空无一物,仿佛这样躯体不足以存储任何一个人类的灵魂。
沈献只有一具空壳,却被一个叫乐悦笙的女人顽固而强横地掐在人间。
对。
她一定要留下他。
乐悦笙走上前,“婚服在那里,去穿上。”
男人摇头,他被疯狂而绝望的情绪完全控制,身体神经质地抖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发抖,用力缩起身体把自己藏起来,“你放过我。”
乐悦笙握住手臂将他拉起来,拖到神主牌前,像拖动一只没有生命的布口袋。她一扬手把男人掷在叠得整整齐齐的婚服边上,她说,“穿上。”
男人顽固地拒绝,崩溃地叫,“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你让我去我死了,烂了,臭了都不关你事,你放过我。”
乐悦笙居高临下看着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苍白,枯瘦,虚弱,偏执,阴郁,疯狂,尖酸他集中了她所厌恶的一切。但这个人偏就是沈献。
男人还在疯狂地叫,“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
“没什么。”乐悦笙平静道,“但谁叫你是沈献。”蹲身下去,“我不能没有你,你必须跟着我。”
这样甜蜜的情话对现时的男人如同毒药,他只觉腔子里一颗心炸裂开来,疼得钻心,歇斯底里哀求,“换个人……你换个人喜欢,好不好?”
“不。”乐悦笙道,“我同你一样,只喜欢一个人就是你。”
男人猛地抬头,目中散着异样的光,“你要我,我便跟着你,我可以做你的一个下人,马夫,看门也使得”他语意转急,“这样便好,我跟着你,却不会玷污你。”
乐悦笙冷冰冰地盯着他。
男人身体一抖,改了口风,“外宅,做外宅也使得你有空,来看我一眼就好。”
宗祠外“砰”一声大响,漫天焰火直冲云宵,在他们头顶炸开,照亮漆黑的宗祠。
乐悦笙看一眼,“烟讯来了吉时已近,穿上婚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