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献眼前一黑,身体前扑,头朝下便往榻下栽。谢北仞大惊失色,“教主”
孟语兮在外听见,不顾一切拉开门,便见男人摔在谢北仞怀里,气息微弱,一张脸纸一样白,枯瘦的一截手腕软软垂在地上,同白色皮毛地毯融为一体。
孟语兮不知怎的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抢上前握住男人手腕,渡一股真力过去。沈献咳呛两声,不等睁眼便夺回手,看着谢北仞点头,“难怪你不敢说。”
谢北仞沉默是金。
孟语兮道,“请沈教主驾临凌宵殿,召集十二旗,我鬼洞上下听沈教主安排八山二岛敢来送死,让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沈献垂着头,久久动一下,“你去”
“沈教主只管吩咐。”
“你怎么”沈献困惑看她,“你怎么还在这里?”用力摇头,“出去这是我寝房,你不要进来。”
“沈”
沈献猛地提高嗓音,“出去!”他叫这一声头晕目眩,仰在谢北仞怀里,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地喘,这么一会逼出一身薄汗。男人仰着脸,细长的颈子拉作一条雪白的弧线,被冷汗浸透,有冷玉一样的色泽。
孟语兮忍不住向他伸手,“沈教主”刚要触及便落一个空。谢北仞瞪她,“孟主自重。”
“沈凤楼”孟语兮跳起来,“你要将西域数百年基业拱手送与八山二岛吗?”
谢北仞撵她,“沈教主病成这样,你要逼死他?还不快些出去?”
沈献半点不肯领情,猛地坐直,厉声大叫,“谁生病?你说谁生病?”又斥孟语兮,“你出去有事命大供奉转为禀告!”
孟语兮一顿足走了。
沈献坐着,双肩下沉,颓丧的模样,“师叔。”
谢北仞微觉异样,又不知怎的觉得他这样称呼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应一声,“教主。”总算翻一句话出来宽慰,“我奉命来大自在天已近十年,这是第一次掌教亲自寻我,只为将教主托付与我照料阿乐定是在意教主的。”
“但是她还是想杀我……”沈献怔怔道,“她是不是厌烦我了?”
谢北仞紧张地咽一下唾液。
“厌烦我了……她厌烦我了……”沈献推开他,撑着床沿站起来,摇摇晃晃往里走,“想我死……她就是想我死……”
便消失在帷幕深处。
沈献很长的时间里失去了时间的意识,谢北仞在他身边不断穿梭,有时送饭,有时送水,他却只要酒。谢北仞初时不肯给,沈献烦不胜烦发作,掐住谢北仞脖颈。谢北仞在他掌中如一只渺小的蚂蚁,拼尽毕生绝学换不回一条活路。
“沈凤楼……沈……”
谢北仞在摇晃崩溃的视线里看见男人冷酷的眼,没有一点温度的一双眼睛。他在即将窒息的晕眩中感觉丹田翻涌,真力争先恐后脱体,往掐着他的那双手奔涌而去。
谢北仞一生从未遭遇如此可怖的境况,尖厉大叫,“阿乐让……照顾你……”
“她都要我死了还管你有没有照顾我么?”沈献冷冷地笑,却终于松手,“拿酒来。”
动荡的真力涌回丹田,谢北仞惊魂初定,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死活随他去。沈献极其安静,他白日里昏睡,夜里坐着不停喝酒。只要不去烦他,他根本不管旁人在做什么。
沈献在漫长的黑暗中穿行,等他终于听到窗的外声音时应当是一个白天,落着淅淅沥沥的雨,雨声中金属撞击,吵得人心烦。
外间一声大叫,“沈凤楼每日高卧,不肯理事,神教基业便要葬送在这厮之手杀进去另奉贤明带领我等”
便有稀稀拉拉几声相应,“另奉贤明另奉贤明”
沈献坐起来,铜镜中男人没有一丝血色,像地狱窜出的一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