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寒气又活了,在静悄悄中将唯一的活人包围。

月色虽亮,却带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冷白,通过半开的窗将屋子里照亮了两分,便可以看得那寒气竟是一团黑雾,有意识般散开又聚起,咀嚼似的涌动三两下后,从中吐出一个人形身影。

那身影比黑雾实上些许,却也是虚的,周边环绕着黑雾,离地飘在空中,无声靠近了角落中的宴江。

指尖一动,黑雾就像蛇一样游着爬上书生一双赤脚,冻得他本能一颤,蜷缩得更紧。

宴江的脚背上有一道浅伤,是方才被马扎绊倒时所划伤,这一通折腾下来,鲜少见天的白嫩皮肤上便留下了乱七八糟的血迹。

这一丝黑雾被操控着顺着伤口钻机书生体内,无声无息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魂体……”

品味片刻后,黑影不满地啧了一声,“劣等。”

他的声音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倒像是将无数冤魂凄厉的呐喊重叠在一起,再打碎重新组合成一句话。

也亏得宴江已经陷入了半昏迷,根本听不进耳,若是清醒,也该受不住其中的怨气,当场魂飞魄散。

伫立在窗下的无头男尸又僵硬地敲了一下锣,大抵是回应了什么。

黑影动了动,虽看不见五官,但依身形来看,该是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

手一挥,满屋子乱窜的黑雾便突然安静下来,停滞了一瞬,而后疯一样地往黑影身上收拢,刮起的气流带得窗扇“砰”地合上,屋内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纯黑。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连同男尸与黑鸦在内,所有阴邪之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黑影收归了力量,渐渐由虚变实,化作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模样。

周遭景色分明没有一丝变化,却明显回归了生气,不似方才那般冰冷了。

而宴江对一切无知无觉。

他半耷拉着眼皮,被一只完全冰冷的手拽着头发抬起脸来,空洞无神的瞳孔里根本照不出身前男人的身影。

方才流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口水已经蹭掉的蹭掉,风干的风干,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好在到底没将他的五官掩盖了去。

“长得倒还行,且你留一命,当个伺候本座的吧。”

再开口,男人声音不再是刚才那可怖的调子,以人类的标准来说,甚至算的是好听。

只是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实质上却不带任何情绪。

他收回手,蜷缩着的人类彻底没了支撑,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一侧额头结结实实撞上地面,彻底昏死过去。

qq ②477068021/ 整理?2021-10-15 23:12:27

人类是脆弱的物种,而出生体弱、只会读书的宴江更甚。

这一遭昏迷过去,他凌晨时分便发起了高烧,身边又没有人照顾,就这么倒在地上胡乱做了整整一天半的噩梦。

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在饥渴的催促下堪堪惊醒。

宴江用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晕晕乎乎地反应了好久,眼神才勉强聚焦,发觉自己正躺在厅角的地上,身上又烫又乏力。

天光大亮,将草屋内每一处破败都照得无处遁形,熟悉的家,却是不太熟悉的视角。

旋即,晕死前的恐怖经历回归脑海。

寒气渗骨的鬼雾、匆匆一瞥的无头男尸、犹在耳边的诡异歌声,以及意识消失之际听进了耳朵里,却没来得及理解的那句话。

“长得倒还行,且你留一命伺候本座的吧。”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宴江猛地翻身坐起,势头太猛,眼前骤然一黑,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