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阮亦微住了八年的柴房,

沈琛始终没有开口放阮亦微进屋。

只有除夕夜,才会允许她到堂屋里吃上几口饭。

阮亦微每年都会问沈琛,月华有没有托梦来,有没有原谅她。

沈琛起初是冷笑,后来是沉默,最近的一次,是在低头抽闷烟。

阮亦微看出来,他是不高兴了。

她怕他不高兴。

所以她就不再问了。

今天难得鼓起勇气问小军,实在是因为她有种预感她的日子,不多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田垄里的泥地都会烫脚。

阮亦微觉得后腰有火在烧,那团火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把五脏六腑都烤得缩成一团。

她摸索着去够水壶,铝皮被晒得发烫,里头却连半滴水都没有。

远处打谷场传来女人们的说笑,金铃似的忽近忽远。

“那毒婆娘又在发癫了。”

穿的确良衬衫的会计媳妇嗑着瓜子,

“听说她男人连炕都不让她上,睡了八年的柴房。”

“哈哈哈,谁让她害死了嫂子侄子,沈琛没休了她都算重情义咯。”

“诶,我听说啊,沈琛好像在城里有了人,我男人上次远远撞见过一次,没看清。”

“有人也正常吧,他对家里这个也是仁至义尽咯。”

锄头突然变得有千斤重,阮亦微扶不住,慢慢跪了下去。

沈琛外面有人了。

像是意料之中的宣判,阮亦微麻木的心脏泛起久违的疼。

视线开始泛起白雾,在最后的清明时刻,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晒谷场边,沈琛推着自行车从油菜花田那头走来,车铃铛在春风里响得像串银铃。

“亦微,我载你去看社戏啊!”

阮亦微朝着村口供销社的方向倒下,手指还保持着握锄头的姿势。

她轻飘飘地钻出了身体,如同第三者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失去生机的尸体。

9

阮亦微死了,变成了一缕魂。

可她不觉得难过,只有解脱后的轻盈畅快。

她的尸体在田垄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下午,才有人察觉不对劲,过来看了几眼。

“啊,死了!”

“白天不都好好的吗?”

“快去告诉沈琛一声。”

阮亦微抱着膝盖坐在枝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消散。

大概是因为还有想见的人?

他们应该不想看到她吧?

入夜时,沈琛父子匆匆赶来。

他们并不像阮亦微以为的那样如释重负,反而如同吃错了药一样,双双跪在她的尸体前:

“怎么就死了呢?不就是一点感冒吗?你命那么硬,怎么会熬不下来?”

“爸,都怪你当初让那几个流氓把我妈钉成了稻草人,还拿石头砸她肚子,她身体才会垮这么快!”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妈把棉花厂工作让给你婶,只能那样做么?再说,我答应过月华,不会再生孩子,那娃儿来的不是时候......”

“沈小军,你哪儿来的脸说我?要不是你不让她去医院,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我、我是担心医院人多口杂,月华姨又经常上表彰会,万一被我妈知道了呢?”

沈琛和沈小军的话像是劈进耳里的雷声,阮亦微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月华娘俩竟然没死?

是沈琛从坟地里挖了两具尸体冒充他们,帮他们诈死?

月华在阮家找到了阮爸爸留下的研究资料,顶替了她的身份,成了有巨大贡献的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