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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进了房,那边,隔着露台和池塘,楚空遥悠悠出现在门口。那副模样,也没体面到哪去。
两个人眼风一对,齐刷刷出来坐在外头看日出。
天未大明,正是一夜雨露蓄足了凉气的时辰,他二人坐在露台边上,晨风萧瑟,相对也是一片愁云未霁。
谢九楼先问:“你这脖子边儿,血糊血痂的,怎么回事?”
楚空遥呷了口茶:“还能怎么回事。”
他往鹤顶红房门递了个眼色:“昨儿又咬又挠的,哭喊了一夜。你别光看我脖子后背抓得一块好皮也没剩。我怕他疼,几次说停了,又抱着我不肯,非做下去。做疼了,便咬我脖子泄痛。哭到后头没声儿,我当他昏过去,翻过来一看,只闭着眼睛哼唧,缠上来就不撒手。他倒是舒坦了,差点没把我吓软。就这么折腾一宿,今早醒来,还不认了,像我强他似的。”
谢九楼不禁笑道:“几时看对眼的?我竟不知道。”
楚空遥久未言语,三指捏着杯口把玩半天,末了才自顾道:“他爱恨痴嗔都挂在脸上,这样的性子,跟我属实处处不搭边……我很喜欢他。”
又转而对谢九楼道:“你呢?昨儿回去问了提灯没有?那‘阿海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九楼摇头:“他有意含糊过去了。”
“含糊过去?”楚空遥说,“你既知道他在含糊,便放任他含糊了?几时对你营里头的将士也这样惯,我看你不消二十八岁,十八岁就能死在战场上。”
“你也来编排我。”谢九楼扯了扯嘴角,“并非我不想问,而是觉得,问了,也没多大用处。无非是想知晓阿海海是不是我,我与他从前又是否相识。可相不相识,我好歹在世间活过二十八年,见没见过他,难道自己不清楚么?倘或我当真见过提灯,哪怕一眼,我也不会不记得。他叫阿海海叫得那般熟稔顺口,必是早已对谁朝夕唤过多次。可你我都清楚,在进无界处以前,从没有谁这么叫过我。他对我是极用心的,我明白。但我二人三百年前并非旧识,这更无法否认。难不成,这世间当真有另一个谢九楼,在三百年前,与他恩爱与共过?他不愿意说,我又何必深究。”
楚空遥听完,捏着扇子按在谢九楼手上:“你先不急。”
他握着茶壶把往杯里倒茶:“昨夜我把事儿办完,想要水给小鸟沐浴。偏园子外守夜的小厮打瞌睡,我不忍吵醒,便自己去了。去时,为寻近路,就打算穿行一间空房,那空房前有间抱厦。我正点了灯要走,不料瞥见床底,发觉抱厦里头,藏着个人。”
“人?”
“我给他灌了点水,点了几道穴,他便醒了。醒来还跟梦里一样,惊慌了一时,我叫他镇静下来,他同我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