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却当真奇绝,如鸾羽凤尾,华美异常。仅仅这“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一句,设喻之奇、用语之美,便令人叹为观止。放到任何一个时代,与任何一个诗人比较,都算是上品。
既然是配画诗,看来是写赠给这位李夫人的,以李夫人的美貌,倒也配得上这首诗。这诗是何人所作?此人的才华,当真超绝。玄奘暗暗地想着,虽然念头略有香艳,但他浑然不觉,就仿佛面对着山间的花朵,盛赞生命之美,全没半分不洁的念头。
“不得如花岁岁看……”李夫人凄然一笑,这才醒觉过来,脸上露出赧然的羞红,“妾身沉溺往事,慢待了大师,莫要见怪。”
玄奘宽厚地一笑:“世事诸果,皆有诸因。连贫僧自已也在这六道红尘中迷茫,怎么敢怪夫人。”
李夫人黯然点头,振了振精神:“天色已晚,本该招待法师用些斋饭,只是我家大人不在,妾身不好相陪。我已经让马典吏在驿舍给法师安排好了房间和饭菜,就请马典吏陪着法师吧!”
玄奘急忙起身:“不敢,贫僧怎么敢叨扰官府,城外有兴唐寺,贫僧去那里挂单即可。”
李夫人点点头,目光闪动,又叮咛一句:“法师切记,即刻离开霍邑。天下之大,以法师的高才,迟早名震大唐,贵不可言,这霍邑……”
她咬咬银牙,却没再说下去。
玄奘合十不语,告辞了出去。李夫人倚门而望,看着玄奘的背影消失在照壁之后,才无力地扶住门框,闭上眸子,喃喃道:“真的好像……”
两人离开后衙,在暮色里走上了正街。
波罗叶方才真是憋坏了,玄奘和李夫人对话,有些他不懂,即使懂了也不敢插嘴,把这个话痨急得抓耳挠腮,所幸食床上的茶点很合他口味,跟着玄奘这个和尚,可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他吃手抓饭惯了,便只顾往嘴里塞东西,到了饭点也不觉得饿,倾诉欲又上来了。
“法师,法师。”波罗叶一手提着大包,一手拎着玄奘的书箱,追过来兴奋地道,“我知道,那位尊贵的夫人,得了啥子,病了。”
“嗯?”玄奘正在沉思,一时没听懂。
“那……”波罗叶急了,把书箱背到肩上,伸出一只手比画,“那,女奴,不是说,夫人身上,红斑,怀疑是,鬼掐吗?”
玄奘这才想起,自已原本的使命是给李夫人驱邪,结果却让人尴尬,全是这位大丫鬟自作主张,人家夫人根本不领情。他苦笑一声:“哦,你知道什么了?”
“那夫人,不是病。是……”波罗叶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汉话的词汇量有限,吭哧半晌,“是,锯刀锋。”
“锯刀锋?”这个词蛮新鲜,玄奘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锯刀锋,锯子……”波罗叶伸出右手的爪子,朝空气中划了两下,急道,“梵语,汉话,的意思,该就是这。锯子,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