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长安的锦绣前程,来到敦煌与土族们和解。可是,对一些东西,往往爱得越深,便恨之越深。你在敦煌遭受土族打压,老父囚困致死,你遭人陷害,称为叛国之臣,这就叫作志有所恶,及有所慕,血气内乱,故似鬼神。所以你分裂为二人,你心中的爱意留给了吕晟,三年来被幽禁于黑暗深处,而你心中的恨意则化作了奎木狼,狂暴凶邪,祸乱人间。”
李淳风和吕晟都默默地听着,这话李淳风也无可辩驳,吕晟更是失神地看着夜幕下的瓜州城和城中越来越盛大的火光。
“原来,”李淳风道,“法师认为吕师兄是神魂产生分裂。他自已果真不知?”
“不知。”玄奘摇头,“一体双魂便是如此,他们谁都不会意识到自已其实是对方的影子。一个是善念,一个是恶念,一个是圣人,一个是恶魔。而恶念的存在,恰恰是善念为了欺骗自已。因为他心中的道德,不允许自已成为那样的人。”
“那不是我!”吕晟忽然愤怒地道,“那奎木狼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我便叫他出来!”
“师兄不可!”李淳风深知利害,急忙劝阻,心中却暗暗埋怨,玄奘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激发出吕晟体内的奎木狼,破坏力之大谁都无法控制,且不说瓜州城会不会血流成河,起码眼前自已二人是必死无疑。
“你错了,法师。”吕晟却没有暴怒,森然盯着玄奘道,“无论是我蓄意假扮还是失魂症,你两种推测或许丝丝入扣,可是你却错了。因为我知道,我确实是被奎木狼占据了躯壳。”
他慢慢地解开身上的长袍,又解开内里的短袄,玄奘顿时如遭雷击,彻底惊呆了。
吕晟的身上竟然长满了浓密的银色狼毫!除了脖颈和手掌,整个身上都被狼毫覆盖,完全是一只苍狼的模样!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玄奘声音颤抖,一时陷入迷茫中。难道自已的推断真的错了吗?难道吕晟真的是被神灵下界给占据了躯壳?
“法师人称天眼通,却也有看不穿的虚妄!”吕晟大笑,笑声中带着一股悲凉,“法师若真能破解了奎木狼附体之谜,我便任你处置!”
玄奘呆呆地看着他,吕晟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今夜我原本是要来杀你的,只是法师苦心布置这场劫婚事件,就是想要让我找回本心。既然你仍然把我当作当年那个挚友,我便放过你一次,赶紧离开瓜州吧。”
玄奘大声喊道:“你是不是要参与今夜的兵乱?”
吕晟回过头:“当然,我苦心孤诣谋划这么多年,眼看成功在即,怎么可能错过?你看一眼楼下,李琰和王君可大军合围,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大势,所以我才会放过你。法师,不要再多管闲事!”
吕晟忽然一跃而起,跳下城垛,玄奘和李淳风急忙追过去,只见一条黑影轻飘飘地落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再一个纵跃,消失在重重屋檐之外。
玄奘苦涩地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李博土,你也走吧!这些时日以来,多谢你一路陪伴,贫僧要在地狱门口念经了。”
李淳风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僧人,忽然便想起了一句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鼓楼下马蹄急促,王君可带着五百名敦煌兵疾驰而来,到了近前跳下战马,径直冲到婚车前,拽开破裂的门板,看着碎裂不堪的婚车,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李琰和独孤达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牛进达走过来,拍拍王君可的肩膀:“宣哥儿且放宽心,我们迟早能把侄女救回来的!”
王君可望着牛进达宽厚刚毅的面孔,略略有些失神。王君可,名宣,字君可,宣哥儿还是当年瓦岗寨时一群老兄弟对他的称呼,已经多年未曾听闻了。
“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