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缠着五色丝线,一步一步地走进刺史府。
迎亲礼的婚俗是在女方家的中堂举办撒帐仪式,整个中堂都用团扇和行障给遮蔽起来,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李澶和鱼藻先行奠雁之礼,又行结发之礼。两人被土族家的长妇们摆布了整整一个时辰,李澶这才得以用红色的丝帛牵系着自已的新娘,走出刺史府。
李澶搀扶着鱼藻上了婚车,还没行出坊外,周围就有大批的坊里邻居一拥而上将他们包围起来,推举出一名嗓子好的,开始唱《障车文》,文辞唱罢,众人纷纷欢呼着喊叫,要主家给酒食。
王君可大笑:“刺史府的库房全打开了,每家一坛酒,一只羊,管醉,管饱!”
众人称颂之声震耳欲聋,喧闹了好半晌,李澶才有机会驾车载着自已的新娘突出重围。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南门出去。这时已经宵禁,迎亲自然无碍,可其他坊的人想弄些酒食就不方便了,婚车经过坊口,都会有人在坊墙上呼喊,念《障车文》,王君盛笑着命人给每个经过的坊送二十坛酒,活羊两只,这种大手笔的行为引得所过各坊一片欢呼。
出了南门之后,绕到东城外的甘泉河边,经木桥过河。婚车行驶在河桥上,鱼藻撩开车帘,苍凉厚重的敦煌城笼罩在暮色之中,恰似一座天地间的囚笼。再抬头向前,大漠沙碛,遥无尽头。
鱼藻觉得,人生便是从一座囚笼行走到另一座囚笼的过程。她唯一期待的,就是吕晟答应过她,会带着她在天上飞那么片刻。她默默地想着,或许人生百年,受苦受难,挣扎求存,就是为了看一眼天外的风景。
鱼藻的嘴角噙起一丝微笑。
同样的夜色中,玄奘、吕晟、李淳风和李植混杂在李氏商队之中,突破了王君可的重重封锁,进入瓜州的鱼泉驿。这座鱼泉驿便是当初玄奘初遇吕师老和李澶的地方,往东一百零五里,便到了瓜州。
这时候众人才算松了口气,王君可的手伸不到瓜州地界,进了鱼泉驿,众人就算安全了。李植并没有亮明身份,派了主事去向驿丞做了报备,便如普通商贾一般在鱼泉边的胡杨树林里扎下营帐。
玄奘简单洗漱一番,便有仆役前来请他到李植的帐中议事。
哪怕是在行旅途中,世家大族的气派也展露无遗,李植的帐中铺上了地毡,中间摆放着一张食床,上面瓜果菜蔬,酒肉浆酪,胡饼面食,极为丰盛。玄奘、吕晟、李淳风等人围坐在食床四周,众人身后各有一名仆役伺候着。
待众人简单吃过之后,李植沉声道:“依着吕郎君的吩咐,咱们离开敦煌两日来,每隔三个时辰老夫便让人送来最新的情报。前日酉时,世子李澶已经与鱼藻成婚,昨日卯时迎亲队伍离开州城驿,今夜抵达无穷驿。”
众人默默地听着。
“今日辰时,王君可誓师出征,率领六千六百人东进,其中包含了八大土族的四百名部曲,李氏也出了五十人。除了我李植之外,其他七位土族家主尽皆被裹挟在军中。”李植脸色有些难看,“今日,王君可行军六十五里,今夜驻扎在其头驿。”
玄奘禁不住有些吃惊,要知道王君可早已经控制了西沙州的烽候传驿,可李植仍然能准确掌握他的行踪,并且源源不断地递送过来,可见李氏强大的实力。
“王君可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吕晟沉吟着,“其头驿距离无穷驿只有三十五里,他是要缀着李澶的迎亲队伍?”
“没错,”李植点点头,“从目前来看,王君可是打算在李澶和鱼藻成婚之时,突袭瓜州城。”
“瓜州那边呢?”吕晟问道。
“三日前通事舍人崔敦礼抵达瓜州,传达诏命,召李琰入朝。”李植道,“李琰领了诏命,希望崔敦礼宽限数日,办完世子的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