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奘直指自已的父亲,翟述也忍不住反驳道:“法师莫要信口开河!我翟氏岂能做这等事!”
“当年的事情确实被捂得很严,贫僧打听过,整个州城竟然无人敢提,那些陪同吕滕去的耆老更是见都不肯见贫僧。翟氏一族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应该是八大土族联手所为吧?”玄奘摇头不已,“不过贫僧在圣教寺结识了一位施主,她是敦煌最有名医馆的东家娘子。”
翟法让也禁不住好奇,终于睁开眼睛:“可是沈家医馆的赵七娘?她如何了?”
玄奘从身上的革囊里掏出一只锦袋,打开来,拿出一沓略略有些发黄的纸张,正是沈家医馆的药方。玄奘认真地把药方一一展开,摆在书案上。
“吕滕既然身体有恙,便难免就诊抓药,沈家医馆的东家是医药行会的会首,贫僧便请赵七娘把吕滕抓药的所有药方都送了过来。也恰好了,吕滕看病抓药一直就是在沈家医馆。”
令狐德茂冷冷道:“这赵七娘安敢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都叹了口气,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众土族联手封杀吕晟之事。
“她是不敢说,不过贫僧是在大乘寺的佛殿之上与她谈禅,赵七娘敢于欺人,却不敢欺佛。”玄奘道。
令狐德茂和翟昌等人面面相觑,纷纷苦笑,这僧人,也忒无赖,在佛祖面前拷问信众,简直比大堂上用刑还要有效。
玄奘从药方里拿出一张,举了起来让众人观看:“贫僧问过索易,吕滕占算的提亲日期是武德八年夏七月丙辰日,而就在当日晚间,吕晟来医馆开方抓药,药方与吕滕日常所用并不相同,治的是厥症,且开了红花油膏等跌打损伤药。贫僧料想以翟氏门风礼法,不至于殴打一位上门提亲的老人,故此猜想是言语羞辱,导致吕滕厥倒摔伤。翟家主,不知道贫僧推断的可对吗?”
吕晟默默地听着,似乎从玄奘的叙述中见到了自已的父亲,苍老,魁梧,为了自已的仕途不惜朝仇人弯腰。他隐约记得父亲当年跟自已说了一句话,似乎很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众人都望着翟昌,翟昌沉默了很久,艰难地点头。
“那天,我父亲说,他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寒门庶民,偶然培养了一个儿子,得了些许功名,便想着与土族门阀平起平坐。”翟纹忽然说起来,她看也不看翟昌,两只眼睛只是柔柔地望着吕晟,淡淡说道,“父亲说,你们这种父母最是可恨,自已碌碌无能,只想望子成龙,一旦子弟得了些功名就自夸自矜,自以为改头换面,跻身高门。朝廷为何要规定三代官宦才能评定阀阅?防的便是尔等鼠辈。”
“小妹!”翟述喝道。
“兄长,我说的有错吗?”翟纹笑了笑,“那一日我在后堂听着呢。我并没敢进去,因为令狐世叔便在屏风后坐着。”
“那又如何?”令狐德茂冷冷道,“吕滕上门之前,弘业公便知会了我。嘿,和解?或许玄奘法师猜得没错,他是想和解。可他想和解便能和解吗?玄奘法师说过,他和解的理由有二,一为了落叶归根,二为了在朝堂上给吕晟打开局面,这都是他吕氏的利益,于我令狐氏有什么好处?我令狐氏为什么要与他和解?先祖父延保公诛吕兴、驱张保、保敦煌的赫赫功业,至今还刻在我阀阅柱上!让吕氏余孽重回敦煌,莫不是欺我令狐氏无人吗?”
玄奘叹道:“怪不得地藏菩萨至今出不了地狱,世间众生自我锁困,谁也打不开这枷锁。吕兄,那一日便是如此,你父亲被人抬回了家。贫僧查了州衙门的请假文书,你当时请了休假,延请沈医师为父亲诊治。第二日,你便闯进了翟府,为父亲讨还公道。那一日的情形贫僧查访多日,却无一人知晓,只知道第二日翟府发丧,府中一名族老猝然而卒。”
“那是老僧俗家的四弟。”翟法让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