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陛下要动您,哪怕您自削兵权,赴京请罪,陛下最多只是褫夺您的王爵,却不会像那长乐王李幼良一样,一条白绫赐死于狱中。”
“这是为何?”李琰不解。
王利涉道:“因为您用自削权柄之举,让满朝文武看到您毫无二心!陛下好名声,追求成为千秋史册上的仁皇圣君,断然不会让自已有所瑕疵。”
李琰长叹一声,神情疲惫,却不得不承认王利涉谋划周全:“利涉,那如今的局势又该如何破解?”
“联姻!”王利涉一字一句。
“联姻?”李琰惊讶道,“与谁联姻?”
王利涉简短地道:“听说王君可有个女儿,排行十二,闺名鱼藻。敢请大王为世子提亲,迎为世子妃。”
此时,玄奘和李澶已经被翟法让迎入大乘寺。
大乘寺规模宏大,还承担着为朝廷追谥的历代帝后国忌行香的职责,算是朝廷在西沙州的官寺。事实上翟法让本身便是河西名僧,在前隋时任过敦煌郡僧统,管理全郡僧团。
翟法让俗事繁多,仅仅陪同玄奘二人到禅房这一路,就有无数僧人来请示寺内的事务:某些大族要举办的法事,抄写经书耗费钱财物资的审批,寺院所拥有的农田、果园的收成储藏,粮仓的修缮,磨坊、酒坊、油坊当月的记账收支,上万头牛羊牲畜的管理,还有寺院向百姓放贷的贷息记账,以及那些人身依附于寺院,为寺院提供劳役的寺户婚丧嫁娶。
翟法让陪着玄奘一路脚步不停,那些僧人仿佛穿梭般跟在他身边,一一禀告,翟法让随口做出指示,僧人们便如飞而去。
玄奘自幼出家,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寺院里的产业经济事务,顿时如坠云雾,听得晕头转向。
“师兄!”一名中年僧人急匆匆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本账册。
“法定,”翟法让急忙把他拉过一边,低声道,“筹备得如何了?”
原来这僧人便是大乘寺直岁僧,法定。
敦煌佛寺拥有大量产业僧众,因此分工明确,寺院事务的最高管理者称为三纲:寺主、上座、都维那。寺主掌管一寺之庶务,上座则以统领众僧参修为主,兼管寺务;都维那则管理僧众杂事。三纲之下,还有管理斋粥事务的典座,管理俗家事务的寺卿,而这位法定,便是掌管寺院财产的直岁僧。
“师兄,都在账册上。”法定把账册递给他,却被翟法让推了回去。
“有贵客在,没工夫细看,直接讲给我便是。”翟法让道。
“是。”法定急忙翻开账册,“这几日市司那边定下的估货价比上个月低了一些。羊的上估价是每只五百六十文,中估价五百四十文,下估价是五百二十文。刚刚收完秋,粮价也跌了,小麦每升的中估价三十二文。豌豆每升中估价二十六文。生绢还是稳定如常,每匹中估价四百六十五文。”
这些玄奘倒是能听明白,各城的东市或西市都是由州县派市司管理,每日市司都会发布各行货品估价,按照货品品质不同,分为上估、中估、下估三种标准。买卖双方可以根据各自品相差别谈价交易,但上不得超过上估,下不得低于下估。
“那些麦子粜出多少文?”翟法让脸色有些难看。
法定展开账册,一列列禀告。
“九百二十四石七斗七合小麦,共粜出两千九百五十九贯六十四文一分。
“三千五百四十二只羊,咱们要钱又急,量又大,只好比中估价低十文兑了出去,得钱一千八百七十七贯二百六十文。
“酒是每斗四十文,寺里两座酒坊的存酒全部兑出,得钱三千四百三十五贯一百二十文。
“今年施主们布施的三百零三匹紫熟绵绫,按照一尺六十文的价格兑给了石记采帛行,一千八百一十八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