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吕晟赞叹:“好和尚!”他凝目片刻﹐继续﹐“准确来讲﹐是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万户﹐四千六百零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六人。”

玄奘不动声色:“好记性。”

吕晟冷笑:“我再问一个问题。”

玄奘笑着道:“凡是进入这大殿里的人﹐你都问两个问题?”

吕晟哑然苦笑:“法师果然辩才无碍!其实这只是因为没人能回答出第一个问题。”

玄奘含笑:“请问。”

吕晟问:“武德六年﹐天下户有多少?口有多少?”

玄奘沉默着摇头:“这是民部机密﹐贫僧不敢知道。”

吕晟道:“无妨﹐这不是我的第二个问题。今年初民部记账﹐两百零三万七千六百七十五户﹐九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五十六人。法师可知道﹐这是为何?”

玄奘倒吸一口冷气:“隋末战乱﹐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吕晟一字一句:“自大业七年崩乱至武德六年﹐十二年间人口减去三千六百万人!十之有八!法师﹐我们都是从隋末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群雄争野﹐杀人盈野;群雄争城﹐杀人盈城。百姓掘土做饼﹐易子而食。这天下人对天道、佛陀、纲常可有一丝一毫的敬畏?我等待法师十日﹐就是为了问您这一句今日我们辩论儒道佛三教谁先谁后﹐可有丝毫的意义?”

玄奘沉默了很久:“在吕状头看来﹐今日我们如何做才有意义?”

吕晟看着玄奘疲惫憔悴的面孔:“法师这副皮囊想必也疲乏了﹐如今古寺清净﹐阳光正好﹐不如你我酣睡一场?”

玄奘想了想:“我且问你一个问题。”

吕晟点头:“请问。”

玄奘问:“为何你要弃了正八品上的秀才科﹐去考那从九品上的进土科?”

吕晟凝望着他:“听说法师当年是从成都偷渡出川?”

玄奘苦笑:“没错。”

吕晟问:“偷渡关隘按照朝廷律令﹐要判流徒之刑﹐法师为何要冒险?”

玄奘道:“只是为了求解心中的大道罢了。”

吕晟问:“听说法师在荆楚和吴越声望卓著﹐却又为何要北上赵州?”

玄奘道:“赵州道深法师精通《成实论》﹐贫僧想去求解心中大道。”

吕晟笑了:“在下也是如此啊!法师﹐有一种东西﹐佛家称之为佛﹐道土称之为道﹐帝王称之为法﹐读书人称之为儒﹐黔首众生称之为梦想。它能使人与人有所敬畏﹐国与国永葆和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世上不再有战乱、饥荒和痛苦。这个东西触之不见﹐摸之不着﹐口不能述﹐笔不能载。大唐开科取土﹐不问门第与家世﹐一举打破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使得寒门土子也有了晋身之途。有人说科举便是这种东西﹐我却不信﹐于是便亲自去试了一试﹐可惜不能六科全中﹐深以为憾!”

玄奘默默地凝望着他﹐两人都不再说话。

玄奘打了个呵欠﹐斜着身在蒲团上躺下:“既然如此﹐我们便酣睡一场吧!”

吕晟大笑﹐也斜着身躺下。

幽深古殿﹐午后的飞尘与日影笼罩在两人脸上﹐令人昏然欲睡。这些时日玄奘疲惫无比﹐很快便神思恍惚。

正朦胧间﹐耳中却传来吕晟的声音:“听说法师是洛阳人﹐家中可还有亲人?”

玄奘低声:“父母早亡﹐一姐早嫁﹐二兄出家﹐只有大兄在家中务农。吕状头你呢?”

吕晟声音低沉:“我是山东博州人﹐父亲是一老卒﹐前隋时就随着韩擒虎征战﹐后来又随着薛世雄征高句丽﹐到头来一身伤病。我还有三个兄长﹐都是在大业年间从了军﹐大兄战死在高句丽﹐二兄战死在雁门郡﹐三兄战死在扬州。”

玄奘叹息:“去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