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夜即将生产,那顺本不愿意来,只是听说戒日王将崩,他本是个善良之人,念及戒日王对自已的恩德,这才答应。临走前,那顺又向刹帝利禁卫要出入城门的通行令,交给莲华夜,千叮咛万嘱咐:“你快生产了,一旦身子有不舒服,立刻派人去皇宫找我。”
莲华夜答应下来,那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梵帝陀村距离曲女城不过二三十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那顺进来参拜之后,看了一眼,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戒日王命不久矣。此时,帝国的重臣和将军也都来了,大家站在戒日王的床前,神情悲伤。看到那顺进来,众人纷纷鞠躬致意,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戒日王为何把皇位传给此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今日之后便会是戒日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那顺,朕今日就要走了。”戒日王睁开浑浊的眼睛,喃喃地说着。
声音低不可闻,那顺要贴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朕已经写好了遗诏,交代了将军和重臣,这个帝国,以后就交给你了!一百五十年前,笈多帝国崩溃之后,朕的祖先从一个小城邦崛起,五代人征战,传到朕的手里。”戒日王缅怀着昔日的荣光,“朕十六岁登基,又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才让天竺重新一统。这十六年里,朕象不解鞍,兵不解甲,征伐百国,片刻不敢懈怠。因为朕总是害怕将来到地下,父亲和兄长会怪朕。今日,朕就要去地下向他们赎罪了,朕带的礼物,便是这一统的天竺,辉煌的帝国,朕希望告诉他们,朕犯了无可饶恕的罪,但已经拼命补偿了,朕让伐弹那家族的荣光,照耀在这片寥廓的大地。可是朕却没有子嗣!父兄相问,朕要如何回答?”
戒日王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抬手臂,却抬不起来。婆尼急忙上前托起他的手臂,戒日王的手紧紧地按在了那顺的手上。
“那顺,帮帮朕,把这个帝国延续下去!”戒日王充满期待,眼睛死死地盯住那顺,似乎那顺不答应,他就不会再眨动眼睛。
那顺犹豫着,婆尼哭了:“那顺,答应陛下吧!这是一个老人临终的心愿啊!你难道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那顺终于被触动了,他忽然想起自已父母临死的时候,在突厥人的屠刀下,便是能留下这样的心愿也是奢侈啊!
那顺无奈地点头:“我答应你!”
戒日王干枯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出尽了他的生命,手臂重重地垂落下去。在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中,戒日王凝视着虚无的上苍:“朕一定要回来”
一代雄主,溘然而崩。
梵帝陀村,王宫。
几乎就在戒日王驾崩的同时,随着莲华夜凄厉的尖叫,一个婴儿诞生了。
戒日王送的大批接生婆和侍女都在寝宫伺候,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等到婴儿降生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莲华夜虚弱地睁开眼睛,脸上、身上几乎被汗水浸透,头发都能攥出水来。
“我的孩子呢?”莲华夜喘息着问。
一名接生婆急忙抱过来孩子,放在莲华夜的怀中。
莲华夜紧张不已,看着孩子带着皱皮的小脸,甚至不敢伸手去碰:“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王妃,是个男孩。壮得像一头小象。”接生婆道。
“男孩啊……”莲华夜把脸贴在了婴儿的脸上,充满了幸福。
那接生婆却露出诡异神色,伸出手捏作莲花状,在莲华夜眼前轻轻一抚,莲华夜立刻眼皮一合,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时,帷幕一掀,娑婆寐从容地走了进来,接生婆急忙鞠躬施礼:“参见尊者。”
娑婆寐从她手中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伸出手指轻轻地捏在了孩子的耳垂上。等手指松开之后,孩子的耳垂上赫然出现了一颗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