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一只香炉狠狠砸在了地上,疯狂地大吼:“滚!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朕滚!”
中郎将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带着甲土撤出大殿,却也不敢离去,只好让禁卫们离开皇帝的视线,屏息凝神。
李世民挣扎着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杨妃面前,抚摸着她的脸,喃喃道:“说到底,还是朕从未得到你的心。还记得朕十六岁那年,与父亲路经弘农,见到了你。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可朕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从此忘不掉你。可惜,当时朕已经与长孙氏成婚。你和元吉同岁,父亲便替元吉与你父亲订下了婚约。隋末大崩,诸侯大争,唐兴代隋,兄弟阋墙,夺门之变,一桩桩、一件件,朕一路走向这个帝位,回首往事,除了你十二岁的明眸和笑容依然鲜亮,无数的事情竟然不堪回首。朕留你在怀中,便如同留了那青春年少的记忆在怀中。你不曾离开,朕的青春便不曾离开。这样,在这污浊的世间,当我手上沾染漆黑与血红,还能依稀记得,十六岁那年,我有过一场心动与战栗。那时候,我还干干净净。”
“结伴戏方塘,携手上雕航。船移分细浪,风散动浮香。”杨妃眼中也淌出了泪水,温婉地握着李世民的手,喃喃地念着。这是当年李世民为她写下的诗句,那是什么年月,她有些模糊了,可隐约记得,两人携手登上画舫,船只漂行在北苑的太液池中,池中水莲花盛开,遮蔽了水面。
李世民也回忆着,脸上笑着,流着泪,吟道:“游莺无定曲,惊凫有乱行。莲稀钏声断,水广棹歌长。栖乌还密树,泛流归建章。”
两人就这样笑着,望着,流着泪,杨妃的嘴角慢慢淌出一缕鲜血,凄凉妖艳。李世民愣愣地用手指沾染了一滴,似乎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随即他脸色变了:“爱妃!爱妃!你怎么了?”
“栖乌还密树,泛流归建章。”杨妃轻轻地笑着,“陛下,你的诗句中,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悲伤。或许人生终归如此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再动人的欢乐,也总会有笑声渐歇的时候。”
杨妃身子一软,要栽倒。李世民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大吼:“太医!传太医”
一旁的韦灵符也惊呆了,拼命挣扎着:“王妃!王妃”
大殿里一时手忙脚乱。
杨妃又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李世民的前胸。
“陛下,来不及了。我服的是鹤顶红。”杨妃勉强笑着,巨大的痛苦让她颤抖着,肤色惨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李世民哭着,“你怕朕怪罪你吗?朕不会杀你的!”
“不是怕你杀我,这……这只是妾身计划中的最终一环而已。”杨妃剧烈地喘息着,“我死了,这计划才能最终完成。”
“为什么?”李世民流着泪疯狂地大叫,“你到底要完成什么计划?为什么宁愿死也要报复朕?”
“我不是在报复你。”杨妃的神情更加萎靡,却坚持着说下去,“你做下那么多有悖人伦和道德良知的事,你皇权在手无所敬畏,更不在乎物议,可你知道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有多痛苦吗?哪怕我和你生活了十六年,依旧无法面对自已,无法面对过去,无法面对众生,更无法面对死后的轮回。我不是在报复你,我的计划是要让陛下懂得敬畏,敬畏天,敬畏地,敬畏生灵,敬畏命运,敬畏心中的道德,敬畏历史的尊严,所以我才要让陛下的生命中出现与玄武门一样的轮回。你是胜利者,你从来不知道玄武门带给别人的有多痛;如今角色调换,你的三个儿子门外相杀,你才会知道。李祐死了,李泰贬了,阴妃姐姐也贬了,去年承乾也死在了黔州。三王一妃,妻离子散,可这还不够,我这个贵妃还能为这场惨剧增加一些重量。所以,我必须以我的死,为这惨剧画下一个句读,大唐皇室空掉了一半,陛下您才能好好想一想。”
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