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生气。”

“不单是这样。”梁孟津说,“还有你。”

“李长玉占了我母亲的位置,周煜驰又从我身边带走了你。所以我……”

“所以你只是想保护我。”喻嘉倏地打断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涌上心头,缓缓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周家?”

梁孟津深深舒一口气,白雾在空气里凝结,冷冰的长睫轻颤,抬眸望着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说:“十八岁,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

如今一想,已经是十年前的事。

隔着这只传递彼此声音的听筒,喻嘉似乎能看见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怎样失望地离开周家。

浓夜像一团洇开的墨汁,将梁孟津的身影浸泡在树影里。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像被抽走发条的机械鸟。”他的声音裹着京市的夜风,细雪落在睫毛上化作星点,“哲学说西西弗斯推石上山是终极荒谬,倒觉得不如说我这样的人才是被精心编排的提线木偶。考卷的分数、首府的录取线...这些刻度丈量的人生,在周绍宗对李长玉沉默的纵容里,忽然就碎成了玻璃渣。我像被人设计出来的、经过多年完美调试、培养的家族机器,连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什么都没有意义。”

喻嘉攥着窗帘的手指骤然收紧,冰凉的缎面在掌心勒出红痕。她望着楼下那个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喉间泛起酸涩:“不是的,你还有外祖父,还有朋友...”

“是,幸好还有一位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电流忽然将呼吸声放大,他像是把手机贴在了心口,“后来我经常想,人生的很多个或悲伤或喜悦的重要时刻,你在就好了。嘉嘉,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他的尾音突然被打断,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大兄弟!这乌漆嘛黑的杵这儿演偶像剧呢?”粗犷的东北腔险些惊飞了树梢的夜鸟,“瞅你这脸煞白的,这长胳膊长腿地往这一站,没路灯跟个鬼似的,把我吓一跳!"

喻嘉听见他低声致歉,衣料摩擦声渐远后又重新清晰:“抱歉。”他仰起头,喉结在月光下划出凸起的弧度,“我惹我太太生气,要在这里向她道歉。”

四楼的窗帘就在这时“哗啦”掀开,暖黄的光晕里,喻嘉散开的长发被夜风扬起,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鼻尖发红。

京市的夜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雪,鹅毛细雪柳絮般飘飘扬扬,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站在花坛边的树影下,没有撑伞,他只是仰头看过来,像已经看了很久。

男人始终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仿佛那是他在这混沌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梁孟津……”喻嘉眼角被窗外的风吹得干涩,捏着手机的指尖再度收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明明微信里发的是说自己回阮家。

梁孟津怕她误会,忙说:“没有派人跟踪你,我追着你回了阮家,阮姨告诉我你在这里。”

不知为何,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在这里站多久了,为什么不上来?”

“打这个电话之前我在这里想了很多,也冷静了很多。”梁孟津说,“我怕你不想见我,又怕你以后再也不愿意见我,所以只敢给你打电话。”

“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