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很少在一个女子身上见到这般凛冽尊贵的气势,他有些恍惚,在心中默念:
这就是我的生身母亲吗?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亲情使然,他好像并不排斥,只觉得慕朝云就好像应该是这样的人。
慕朝云说完那些话,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凶狠,怕吓着陆随,赶忙又整理表情,看向陆随,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但只是望着自己,便道:
“孩子,你有什么话想说?你尽管说来,我们母子之间,没什么话不能说的,你锦屏姑姑,也不是别人,都是自己人。”
陆随想了想,垂下眼去,道:“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才召见我,我想尽快回去,我夫郎九月就要生产了。”
慕朝云闻言,怔了一下,道:
“此事确实着急,只是陛下发了话改日见你,圣旨不可违……不然我先派人过去,这样你也好安心,如何?”
陆随怕要是派了人过去,自己日后就更脱不开身了,只道:
“我放心不下,还是到时候我和他们一道过去。”
“那也好,我明天就派人去探问一下,陛下什么时候召见你。”
“好,多谢殿下。”陆随再次拱手行礼,“那我告退了。”
“嗯,歇息去吧。”
锦屏看着他出去,忍不住对慕朝云道:
“公主,小主子怎么还是不肯与您母子相称呀?”
公主待他这样好,可他好像并不在意似的,也不改口叫“母亲”,公主得多伤心啊!
慕朝云脸上带着些感慨,又像是叹息又像是欢喜似的,道:
“他们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性子也那么相像……当年我对着青霄诉衷情,他百般推却,你们都以为他不识抬举,或者太过无情,只有我知道,他是太过重情,他怕被人说攀高枝,又怕他地位低微,配不上我,让我被人笑话……”
戚青霄总是用那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对着她,只是那双昳丽的黑眸里,却有无尽的情意,如水底暗涌,不易觉察。
慕朝云想到这里,又红了眼睛,用帕子点了点眼角,道:
“如今阿随也是一样的,‘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草率认下,怕人说他攀高枝,认下之后,他便有了两个母亲,有了两个家,又要如何平衡如何安排呢,这对他来说也是个要考虑的问题,他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我不想强迫他接受我的安排。”
“那……”锦屏总是站在慕朝云这一边的,为他们母子着急,怕好不容易找来的小主子最后又回去了。“那,他要是一直不认可怎么办呢?”
慕朝云摇了摇头,唇畔却噙了点慈爱的笑:
“你没发现吗,他其实也有和他父亲不一样的地方,他父亲有些优柔寡断,可他不是,他是个有锋芒有决断的人,我问过他,夫郎是家长爹娘安排的吗?他说不是,是他自己猎了一头鹿,有了聘礼做底气和诚意后,自己相中了提出来的,还有顾昭跟他接触时的事,我也听说了,总而言之,他很有主见和决断……也许这些都像我吧。”
“既然如此,就让他自己决定好了,我们只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锦屏听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
“说到他的夫郎,不晓得他的夫郎是个什么样的哥儿,日后若是……”
若是上不得台面,那可怎么办哦。毕竟小主子是肯定会有封号的,要是封了郡王之类的,却有一个粗鄙不堪的乡下哥儿做正妻,还不叫人笑话死?
“放心吧。”慕朝云笑道,“阿随他那一日跟我说了一件小事,说,他夫郎受村正和他老婆的托,给村里祭祀分牲畜肉,分得很很匀不说,还叫村里人先去拜菩萨,然后去抽号子取对应的一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