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看起来极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和旁边五大三粗的赫鲁比起来简直显得身体干柴一样的瘦,脸上带着爱答不理的倦色,可他微微下沉的肩膀和按在刀上的手,却怎么都和那样不慌不忙的神色不搭,望见苍旗上的图腾,男子这才稍稍正色了一些。只听赫鲁又说:“我们大察是苍旗的首领,你是中原人,是军人么?”
青衣男子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傻大个就看不出我听不懂鸟语么?”
塔里木里的耳目极其灵敏,男子虽然说得声音很小,却叫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看看赫鲁张牙舞爪想解释什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高声道:“这位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来参拜你家将军的!”
青衣的男子听得他会说大景官话,颇有些意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挺直了腰:“你是苍旗的首领?”他这一声声音很沉,目光极锐利地望过来,穿透力极强,竟让人忍不住地想退让。
塔里木里眼神一凝,单手搭在肩上,微微地低了下头:“我是塔里木里?恰图?巴奇,苍旗首领,特来拜见大景冉清桓将军,请问阁下是姓江还是姓李?”
青衣的中原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是苍主亲临,失敬失敬在下不姓江,也不姓李,不才,正好姓冉”
第四十一章 夭折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地方对视,谁都不肯先退让,晇於族的人大多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却感觉得到那种针锋相对的压力有些人,彼此大概生来就不能并存于同一时间空间里,如果说这也是种缘分,那么便是最无奈的缘分了。
“苍主好胆色。”
“将军好胆色。”
突然间,两个人同时开口说了几乎一样的话,塔里木里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他伸手一指身后的人马:“怎么,我这百十来号人,就入不了将军的眼么?”
他细细地眯起眼睛打量着冉清桓,这个人,真是年轻得出乎他意料,虽然面色憔悴,但是仔细看起来,五官却是极有味道极耐看的,别说是在晇於人里,恐怕便是中原的男子中间,也不多见这般清秀的人,然而此时,却叫人无论如何也起不了亲近之意,这人身上有种东西就像是他腰间的暗色的刀,不扎眼,但是凝练而深重。
谁说中原没有男儿真好汉的。
冉清桓摇头笑了笑,轻轻地敲了敲马背:“怎么,我这数十万雄兵的大营,就入不了苍主的眼么?”
塔里木里一愣,猛地回头晴天和风,入目处旷远而平静。
这一路上,他一直暗中估计着路程,几次三番觉得快要摸到大景军的地界里,却除了零星几个对他们视而不见的中原人外找不到任何该有的戒备,平静得似乎有些不自然原来竟是因为自己顶着的苍色大旗,全全充当了通行证。他这才缓缓地收住笑容,低下头:“原以为自己这是出其不意的拜访,原来将军已经在等我们了,适才出言无状,将军见谅。”
冉清桓确实是早料到塔里木里迟早亲自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是在这个当口上,但也没跟他客气,挑挑眉,不咸不淡地道:“不知者不怪。”他侧过马身,伸出一只手,“苍主这边请。”
塔里木里此时眼中的探究和戏谑之意全部褪了下去,这一回,他慎重地弯下腰,双臂交叉在胸前,便不是敷衍了,是真正的行了个标准的尊礼,草原人遇到长辈或者极尊重的人才用得到的:“贺兰大神在上,感谢冉将军的招待。”
冉清桓点点头:“苍主客气了。”
大景的军营,着着实实地让心存蔑视的外族人们愣了神,冉清桓途中已经传令下去,说是晇於的苍主驾临,不可废了礼仪之邦的传统,叫人好生准备迎着,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可谓话中有话了,果然,李野江宁会意,精心给塔里木里准备了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