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越笑笑:“这又怎么说,修罗花也有怕的人?”

樱飔把密折交还给郑越:“我尤其怕你那个搭手腕的动作,”她笑了笑,躬身一礼,“属下这便准备去西北了,皇上自己保重。”

“慢!”郑越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替我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樱飔回过头来:“直到这些年,皇上开始把心思放在冉清桓身上开始,手段越发老辣了,我却忽然不那么怕你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完,好像眨眼间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郑越怔住,四下别无他人,他极缓极缓地叹出一口气来

冉清桓,这人对于大景来说,是忠臣良将,文可定国,武能安邦,但是或者也没有那么重要,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有他,几百年前照样有黄敏之之流一眼便看透了蓼水的根结,没有他,当年燕祁五大上将,哪个拿出来都不是吃素的。

可是,他却是我活过一次的证据不是那十几年间背负仇恨日日夜夜扭曲的燕祁世子,亦不是整日谨小慎微地算计钻营锦阳王……

罢了,本就不是能圈得住的人,便随他去罢!

第四十章 宿命相见

麦子岭的山像是被墨迹染就一般的黑沉,极少的土地和大块的山石影影绰绰在暮霭或者夕阳下的时候,就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又或者某个诡异的图腾,以狰狞示人,然后常年孤独地静默在那里。

出了关远眺,地势便渐渐平坦了起来,冷寂的意味随着耸起山峦的匿迹而浅淡了不少,除了零星的村落和几个城池,便是人迹罕至了,隐隐地能闻到西北地方吹来的风,异族的味道在这夹缝中间回荡。

再北,便是大片的草原和雪山了,野旷天低树,乍看上去马群和牛羊逍遥到一起,风吹草低,碧色和蓝天在远方粘连,不多的云彩极白极干净,于广袤的大地上投下缓慢移动的影子,悠然地聚散在风里。有泥泞而细小的溪流或者湿地,成群的水鸟停靠在这里,猛地受惊冲天而起,双翼带起星星点点的水珠,光仿佛被拉扯出来一样这是春夏期间极美的时候了。

然而此时已经入了冬,猎猎的风没了山峦的遮挡,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干而且疾,曾经的美景如今只剩下凄凄枯草,第一场雪落下来,一夜间埋了整个世界似的。不知道哪里吹出了羌笛,一声一声,不时喑哑,嚎哭一般,原是断肠的声音。

进军草原并没有那么顺利,那场迅捷而惨烈的战斗之后,冉清桓干脆一鼓作气,趁着将士们胸中的热血还没有冷却下来,一口气追出了几十里,大军扫过,将原本麦子岭失守后江宁放弃的几个失地全部收复回来,甚至踩在了原本赤旗的地盘上。

草原人印象中柔弱的中原军突然强悍起来,这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几乎望风而逃,中原的将士们这仗打得简直是越来越顺手,每个人都生出了长弓射天狼一般的豪情壮志,然而冉清桓却突然下令停步休整。

直到这场好似度日如年的休整结束之后,这些中原的男人们才尝到了真正的草原的味道这片美丽祥和的土地上有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外来的人们在这里有种发自心里的茫然,远不知东西,近不辨南北,随时随地有可能陷到沼泽里,敌人好像消失了一般,只有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袭击才是他们仍然存在的证据。

“将军,喝口水吧。”冉清桓在大帐里,弓着身体看一张潦草的地图,也不知道冷,上衣随意地丢在一边,瘦削的身上缠得满满的绷带,他的手干瘦得越发见了骨,手指牵动时总有筋一条条地顺着手背、腕子冒出来。军队在草原推进极其困难,多一天过去,他的眉头就深一分,甚至隐隐有了刀刻一般的痕迹,眼睛里爬上了不少血丝,眸子的颜色都仿佛暗淡起来,李野推给他一个水壶。

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