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闊宇话说完了也就走人了,接着是泠州王岳珏,岳珏虽也已是人到中年,但许是泠州水土养人,这人看起来竟意外的年轻,自有某种风度翩翩的闲适意味,就像是暮春出游的佳公子如果忽略他眉间的倦意。

泠州无力,也无心卷进这些乱世枭雄的争斗中,岳珏已经摆明了自己的中立立场,甚至大举裁军,只等着向那最后的胜利者俯首称臣,保全泠州这钟灵毓秀之地的一方父老罢了。岳珏敬了郑越一杯酒,淡淡地闲聊了几句风土人情之类可有可无的话,一抬头,看见一直不出声降低着自己存在感的冉清桓,便向他举了举杯:“是冉相爷吧?小王久仰。”

“不敢,岳王爷谬赞。”跟李野混得时间长了,官腔脱口而出。

岳珏点点头:“大名如雷贯耳,竟不知是这般风雅灵秀的人物,他日若是有缘,愿与相爷饮上一杯我泠州的甜茶。”

泠州王不怎么管政事,原也是偏安一隅的人,醉心佛法诗词,端的风流倜傥个人物,若是托生宋朝民间,定然又是个柳七变,只是可惜背上了这家国。他性情寡淡,不爱与人应酬,若是对谁发出邀茶之请,便是莫大的恭维了,有此殊荣的,大多是些名儒才子,冉清桓一边受宠若惊地答应下来,一边自嘲地寻思,自己一个屠夫,居然有一天也能跻身于这些轻狂文人中间,被这眼高于顶的大才子称一声风雅灵秀。

岳珏自知气数将近,率性了一世,居然也不得不口不对心地出言恭维燕祁权臣……何等悲哀。

冉清桓还没来得及唏嘘,一道冷冷的目光便钉在了他身上,回头刚好对上一个宽袍男子,他愣了一下,蓦地想起这人便是那日行刺未遂的蒙面黑衣人若蓠说他名叫潇湘,是洪州第一人,细细地观察,发现这人果然还有重伤未愈的迹象,跟着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向这边走过来。

那中年人鬓角已有白发,纵然是谈笑间,也难掩一种阴鸷气息这就是吕延年了。

宿命一般的对手,终于相逢。

吕延年没说什么,只是遥遥地向郑越举杯示意,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毕竟洪州和燕祁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没人看戏还巴巴地跑来寒暄做戏,也忒矫情了些,冉清桓忽略潇湘强烈的目光,打量了吕延年一番,低声对郑越说道:“这个洪州的羽林王,长得也不帅啊……”怎么就把那个叫黎殇的迷得颠三道四,死不背叛?

郑越无语地悄悄捅了他一下,以防他继续在这种不宜的环境下脱线。

这时候,众人安静了一下,冉清桓抬眼看去,只见戚闊宇将绿兮带到和乐帝面前,直言献秀,吴浩虽然心怀疑虑,但迫于无奈,终究还是收下了,当场封为六品才人。

皇威之衰,可见矣。

将自己不要的女子让出赏人还罢,送人便嫌不敬,何况是献给九五至尊。郑越摇摇头,皇帝当到这份上,不做也罢。

绿兮巧笑言兮,好不可人,当场献艺,弹琵琶一首,声如碎玉。

冉清桓看着这小小的女孩子,带着言不由衷的甜美微笑,周旋在这些心怀不轨的权贵当中,不禁有些恻然。他的目光无意和岳珏撞在一起,岳珏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在这乱世当中,你若不能奋武而起,踏着无数鲜血尸体走向自己的时代,岂非都和她一样身不由己?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歌女舞姬。

本以为这是个小小的插曲,可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不知内情的人们才知道自己错了。

卯时,天还黑得像个锅底,正是正常人睡眠由深入浅的时候,冉清桓便被郑越拖起来,揉着眼睛处于半迷糊状态,急匆匆地赶往宫里。

路上,郑越一句话便让冉清桓彻底清醒:“小皇帝驾崩了。”

冉清桓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惊诧,郑越又一个重磅炸弹砸下来:“新晋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