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迈步进入院中,一切陈设一如既往,那碧到发黑的潭,形容怪异的建筑,和一阵不即不离的阴风。

白凌眸光冷漠地盯着面前这堵墙。

就在眨眼间温峤便不见了,徒留他一人立于街道,白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地有古怪。

刹那间,好似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带着尖锐的嬉笑刺入他的耳,白凌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已挤满了纸人。

这些纸人画着鲜艳夸张的笑,用支架做的身躯在他回首的一瞬间立在原地,保持着想他伸手的姿势。

千千万只手朝他伸来又僵硬地停顿,再迟一秒他就要被它们抓住了。

身后又传来阵阵脚步声。

他现下才听清楚,这不是什么脚步声,而是类似于木棍支在地上发出的“蹬哒”的声响,就像是没有主人的拐杖在独自敲着地面。

他若回头,面前的纸人就要将他淹没;他不回头,身后的纸人即将触及他的肩膀。

在苑内的温峤不清楚白凌的行踪也不愿回头去寻他,她走进了这间装置典雅的书房。

这潭子压阵着夫人的一缕魄,说明此处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住所,老太太严防死守不肯她见容卿,不知此地是否有些线索。

若是因出了人命而搬离此苑,阴气聚集引发诡异,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她看着面前窗明几净的房间,书卷上留着隽永的字迹,室内一片整洁,书架上的书籍按照分类整理得一目了然,桌椅上不沾染半点灰尘。

这主人是个细致又爱干净的。

她垂首睨一眼砚台。

这书房……绝对有人在使用,不知是死去的夫人呢,还是久淡于人前的容卿呢?

书房内仅她一人,温峤便大胆起来,将压在镇纸石下的宣纸抽出来,看着上面写的词句。

“仍待五日,即见卿卿,喜胜难言,唯愿此心与共,朝朝暮暮。”

“卿卿”?

是容卿的“卿”,还是夫妻间对妻子的爱称?

温峤还想往下翻,就在此时有一滴墨从空中坠落,她能瞧见一黑影从上面滴到宣纸上,溅出一团污渍。这滴墨水距离她的眼不过三五厘米。

她抬头看,就见书案正上方的屋顶处挂着一只狼毫。

那狼毫尖是湿濡的,方才的墨水就是从那里滴落下来的。

怎么……难道方才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此处写字,恼怒她扰了它?

温峤不敢再看,将宣纸规规整整地铺在镇纸石下。

毕竟她是个怕鬼的道土,与其惹恼鬼魂,不如在没碰面的时候就把对方灭了。

耳边好像又有一声轻笑。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温峤后退几步站在一旁,摆出一副安静的模样,看样子是想围观它写字。

可无论是狼毫,还是宣纸,都再没了半点动静。

温峤摇着头叹息一声,刚想朝书房门口走去,便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诚然,此地阴气太重。

她原以为这般浓郁的阴气是因为夫人惨死化作鬼中厉鬼的原因,现下看看,又好像并非如此。

人在阴气重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头晕胸闷的难受,但是目前的她还没意识到这点。

她看着书房内的陈设。

夫人丢了一魂,那么她这只鬼要么失忆要么痴傻,哪里会待在这个书房读书习字呢?

温峤将门窗关好,在屋内点了根白蜡。

阳光还是会透过些许的缝隙进入屋内的,但这无伤大雅,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白蜡烛光照耀下,她看见有一抹阴影出现在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对面。

有鬼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