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季临看不惯他的做派,又命令他每天下课后必须回家,于是他唯有的一丁点安宁的独属于他自已的时刻也不复存在了。

远处传来一阵熙攘声,他又正襟危坐起来,慌乱地将病床理好,悄悄绕路出了医务室。

在他走后,一群人高马大的学生拖着半死不活的血人进了病房。

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医生呐,这种小病你会治的吧?”

“可不要让他死掉了呀,我们还没和他玩够呢。”

男生们附和着,又肆意地哄笑,对生命的漠视让他们看起来格外扭曲。

医生显然见多了这种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学生,从容地戴上手套:“放心,死不了。”

医务室外,程凌柯终于蹲到了顾久再次出来。

他头顶绿化带扎着马步,跟上了顾久慌张的步伐。

正午的阳光正盛,还有些刺眼,马上要开始下午的第一节 课了,走廊内断断续续涌出许多学生,他有些仓皇地躲进厕所隔间。

程凌柯进了他的隔壁。

今天下午第一节 课似乎是四年级的公共体育课,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等嘈杂声过去时已经差不多上课十分钟了,顾久这才敢走出隔间。

他来到了自已最经常待的杂物室。

这里除了打扫的阿姨不会有人来,也能很好地度过下午漫长的时光。

季临一般在中午约会完后就会和那群富家子弟打高尔夫或者去喝酒打游戏,但今天他没有给自已发消息让他滚过去他就当不知道。

程凌柯顶着绿化带都要睡着了。

阳光虽然大但是并不热,暖洋洋的,这个时候正好睡。

杂物室的门被人推开,他又立马清醒了。

是温峤。

她看见了蹲在角落的顾久,眉心微皱,如水如波的眸子浮现了淡淡的忧虑:“顾久,你怎么会在这?”

程凌柯这个角度能透过狭小的窗看见她的侧脸。

她不是很厌恶未婚夫这个私生子弟弟吗?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顾久像是被猝然惊醒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有些无措地看着在一堆杂乱的陈设中光鲜亮丽得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温峤。

“嫂、嫂嫂……”

温峤又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过下一秒她又扬起关怀的神色,低声询问:“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呢顾久?”

她想了想:“有人欺负你吗?”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程凌柯暗暗分析。

她的人设实在是太浅显易懂了,对周围人的欺凌手段了如指掌,永远在跟班们折磨够了后再轻飘飘地说一句“好啦,不要打人啦,这是不对的”。

她可能会关心被霸凌者吗?

不可能的。

她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高高在上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好像自已真的平等地关爱着每一个人。

但现在,她却主动弯下腰露出心软的目光,盈盈看着角落的顾久。

顾久脸上的痕迹犹在,却衬得他有一种战损的楚楚可怜的意味。

少年看上去身形清瘦,他的喉结上下轻滚,欲言又止,眼角泛着红,像是有水雾氤氲其中,黑眸情绪莫辨,下唇被咬得鲜红,有股破碎感。

只是被她轻声询问一声,他就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我没事的。”

他的声线微颤,有些哽咽。

还是个孩子啊……

温峤揉了揉他的头:“你吃饭了吗?我点个外卖送到学校好不好?”

顾久眼底浮现出碎光,他仰头看她,湿润的眸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