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内。

女人冷眼看着满地黯淡了的符纸,棺材盖反面朝上掀翻在地上,遍布手指留下的干涸凌乱血迹的抓痕。

女人随手捡了几块沾了符力的的石头,捏了一把土充作香炉,就地设了个简易的法坛。

还缺媒介和沉香。

她在厨房同时找到了这两样。

女人点燃了三支香,面向法坛,双手举至额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她左手将三支香均匀地插在香炉之中,一字排开,烟雾袅袅,笔直向上,庭院阴冷,风飒飒拂动树叶,抖出巨大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应召前来。

“太上敕命,急诏坛前。鬼神借目,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她左手掐诀,右手在虚空迅速画了一道符,金光自空气里骤然隐现,没入一旁的水缸中。

缸水清澈,倒映出观内的高木,树影在水面无风自动的波纹里渐渐扭曲。

涟漪散去,水面出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倒影,正是刚刚从道观离开的傅清微。

她神情自如走在下山的道路上,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另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收进眼底。

隐在她发间的小纸人歪了歪脑袋,小心地把手藏好。

第3章

玄门传承至今,许多门派都有纸人术,功效各自不同,其中以茅山的纸人术最为出名,可替身解厄,亦可诅咒活人。

傅清微身上被悄悄放上去的纸人,并非茅山术,而是对方的本门术法。

这纸人既不能直接伤害她,幕后之人也不能间接通过它对傅清微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一个共享五感的术法。

单方面的。

道观里的女人可以借助纸人,看见傅清微所看见的,听见她所听见的,甚至味觉、触觉。

真正做到全方位感同身受。

耳朵里像是被乍然扔了几个炮仗,声浪如同煮沸的滚水。

水面组成的镜子里,傅清微下山回到了闹市区。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秋老虎的余威潮热地裹住四肢,冷汗流成热汗。

山上的遭遇宛如一场瑰丽灵幻的想象,但自她下山以后,手机就恢复了信号,她切切实实走过的路也不是假的,站在山脚往上看,雾气缭绕,连道观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可如果不是海市蜃楼,又怎么解释她上一秒还在市中心的窄巷里,下一秒就凭空将她变到了山中,还遇到如此诡异的事。

幻觉?不是幻觉?

傅清微打开手机查看屏幕:中午十二点。

连时间的流逝都是真实的。

等等,十二点了?

这下她没空去深思是不是幻象了,她连忙搜导航去最近的地铁站。

女人负手站在道观后院,云海自山间跌坠,红衣惹眼,窈窕多情。

轨道上长而笔直的庞然大物有序疾驰,制服统一的列车员训练有素,年轻女人步入那长方形的铁盒子里,九月份暑气未消,肌肤上的燥热却一点点被冷气蒸发。

比山里还凉快。

女人:“……”

虽然如此,还是比不上她的棺材更加清凉,躺进去连骨头都是冷的,透心凉。

天材地宝,冬冷夏冷。

傅清微对窥视她的另一个人一无所觉。

繁华的地下铁连通着这座城市的交通命脉,四通八达,1号线常年拥堵,接二连三的演唱会井喷从全国各地汇集了大量的外地游客,傅清微被挤得动弹不得,险些当场挤成纸人,肺部紧张呼吸不畅,眼睛和脑子都跟着放空。

小纸人在头发里惊恐地爬行,简直快夺路而逃,被主人附在身上的一息灵气左右,两眼一翻,半死不活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