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坐在栏杆上,肩膀瘦削,疾风灌满他的衣服。
就算他不松手,也仿佛随时可能被掀下去。
霍念生屏住呼吸,他从后面一点一点走近,靠得够近了,才轻轻喊了声:“文港。”
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卷走,耳朵里灌满呼呼啦啦的风声。
但陈文港已经发现他来了,他扭回头,跟霍念生对视。
相较于霍念生,陈文港心里异样平静。
几个小时之前,他的确想不开,说是一时冲动也好,说是想了很久也好,他打发了护工,便锁门乘电梯下了楼。他熟悉这附近的地形,顶着路人的注目搭上一辆公车,一路到了海边。
但陈文港盯着手机,他知道他的账号绑定了霍念生的。他不知道霍念生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如果发现得早,很可能过几个小时就会赶来。
他忽然想看霍念生一眼,像还剩下最后一个执念。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的跃入眼帘,陈文港又恍如从梦里惊醒。纷乱的思绪中,理智猛然回笼他简直是疯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当着霍念生的面跳下去?
但一闪而过的,是另一个刚刚浮起就被按下的念头,霍念生会记得他吗?
对方一步步靠进,陈文港纹丝不动。他耐心等着。到了够得着的距离内,霍念生一个箭步上前。陈文港其实毫无反抗,很轻易地任凭他拽下来,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霍念生用力抓着他,几乎一路拖一路走。他们回到车边,霍念生打开车门,把陈文港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陈文港被摔了个不舒服的姿势,来不及调整,就被按住了。
霍念生扬起手,往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他呵斥陈文港:“没人教过你爬高上低有危险,是不是?”
陈文港似乎有些意想不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闭上了眼,一言不发。他制造了这样一出闹剧,霍念生发火是应该的。霍念生还在气头上,又拍了他两下,前排司机同样一声不吭,仿佛车里压根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陈文港的手指蜷了蜷,他听到呼啸的风声被关在窗外,反衬得车厢里更加安静。只有霍念生一个人在开口,他质问陈文港有没有安全常识,知不知道不能坐在栏杆上,但对于他的主观意图绝口不提。仿佛这只是陈文港一次心血来潮,任性地在这种鬼天气跑出来看海。
霍念生恢复了冷静,他吩咐司机开车,老李立刻拧了钥匙,发动汽车。
返程的时候,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像是陈文港第一次来云顶大厦的那一天。
老李回去前,陈文港为给他增添无谓的工作道了歉。
从地库到电梯,霍念生一路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们回了家,霍念生推了一下陈文港的肩膀,让他进去。陈文港换了拖鞋,他似乎不明显地松了口气。
陈文港蜷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望着霍念生在厨房进进出出。
霍念生已经教训过他,回家之后便只字不提。虽然说那几下巴掌、几句训斥,作为惩戒,和陈文港行为的性质比起来轻描淡写得犹如儿戏。外面雨下得太大,霍念生自己简单地做了点吃的,他解冻冰箱里的肉末,煮了锅粥,加上一碟腐乳,然后叫陈文港洗手上桌。
饭后,碗盘堆在桌面,陈文港站起来,伸手收拾。
他把餐具放到洗碗机里,洗手擦干,一回头,霍念生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霍念生把他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极其易碎的东西。
他亲了亲陈文港的发顶,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
陈文港突然湿了眼眶。
他抱着霍念生,低声啜泣,持续了好一会儿。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