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

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露出一点久违的狡黠的笑意。

霍念生听出他在开玩笑。

他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白天他们出去散步,霍念生把陈文港带出去,为了让他晒太阳。晒太阳也有讲究,最好是照着后背,可惜这天天气不好,云层又厚又密,遮天蔽日。幸好高空有风,一点点把云层推开了,半空中突然撕开个口子,日光刺目,一下把他的头发融化了,泛着焦糖的色泽。

陈文港坐在长椅上,他曲着腿,病号服的裤子往上抽,裤管里露出两只纤细的脚腕。

他长期在室内捂着,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同样刺眼。

霍念生把胳膊搭在扶手上,垂着眼往下看,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觉得这截脚腕上适合戴一根红绳,穿一颗纯金的转运珠可能是有点俗气,但也无所谓,皮肤白的人戴起来,又不会难看到哪去,主要是寓意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其实说不出是从哪一刻,霍念生已经隐隐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他想要不算了,非要在这里受这些罪干什么呢?

整容又不是一定要整的。要是陈文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要是他实在介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或者他想重新融入社会,霍念生当然可以花功夫帮他实现。但要是他不想呢?

就算他不工作,不社交,不出门,就保持现在这样,也不是养不起。

人有很多种活法,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肩上忽然一重,霍念生视线抬起来,是陈文港靠过来,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他把眼睛微微闭着,好像被晒困了,薄薄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他呼吸很浅,胸膛不明显地起伏,左手虚虚蜷着放在膝头。他的手腕也很细,主要是太瘦了,好像一折就会断。

霍念生握住了他的手,指腹在他指背上摩挲了两下。

陈文港回握住他的手。

入冬没多久的时候,陈文港认识的一个病友,住在403的卢教授去世了。

老教授走的那天,儿女都从国外回来,一家人都是高知,表现得非常平静,他们体面地举行了遗体告别,然后把遗体送去太平间。

走廊那头的小孩转院了,好像是去了儿童医院,具体不是很清楚。

病房里病号卡上的名字不停地换,病人进进出出,不停地变换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