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响起无数人声鼎沸和欢声笑语,然后它们渐次凋去,归于无有。

陈文港像只牵线木偶,任凭霍念生把手从腋下环过,将他搂在怀里。

霍念生动作不算急切,他循序渐进,掌握节奏,在短暂的时间里,陈文港失去了一部分思考能力,记忆功能却异常活跃。他回想起的是几年前的郑玉成,和那个生日宴会结束后的夏日夜晚。还没撤去的彩灯下,红蓝光影勾勒出的轮廓光,隐秘的告白和一个生涩的亲吻。

往事还清晰得毫发毕现,似乎就发生在昨日。

比起那个还没脱去少年英气的郑玉成,霍念生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另一种男人。

郑玉成意气风发,带着对爱情势在必得的朝气。霍念生不一样,他游刃有余,又若即若离,精准掌握自己想要的距离,给人带来本能的危险感。

仿佛只要你落入他手里,就有没有再逃脱的可能。

陈文港把两只手抵在他胸前,松松紧紧,最后他还是抓住了霍念生的衣服。

直到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响到第二遍,昭示这不是骚扰来电,打电话的人多半真的有事。

两人骤然分开,响的是霍念生的手机,他理了理陈文港的领子:“进去吧。外面冷。”

陈文港进了客厅,却有种不知何处容身的感觉。

他才发觉自己脸上烫得像着了火,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精神错乱虚构出来的妄想。

然而唇齿之间还留着吮吸的触感和温度,真真切切。他回过头,霍念生还在阳台上讲电话,神色自如,甚至有说有笑,仿佛刚刚旖旎的画面里主角不包括他自己。

陈文港也随之冷静下来,这个亲吻,比起旖旎,不如说震惊更甚。

内心的不解和困惑像个越转越大的漩涡,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身为竹马的郑玉成,那一场表白来得天经地义,像霍念生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文港低着头,看到自己袖子在烟灰缸里蹭了灰,他掸了掸,推开浴室的门。

拧开龙头,雪白的水流哗啦冲出,他抬起头,洗手台上方镜面明亮。

里面的人正用一只眼睛回视他。

霍念生挂了电话,又在阳台待了半分钟才走回来,关上推拉门。

视线里没有陈文港的影子,霍念生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一声巨响,哗啦一声,震耳欲聋,几乎上下楼层都能听见。光听这个声音,都能猜出什么打碎了,他一个箭步,拉开浴室的门。

陈文港扶着洗手台,见霍念生进来,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

推拉门正对面,原本光洁耀人的镜子,呈放射状铺开蛛网似的裂纹。

大部分镜片还靠背胶贴在墙上,一部分细小的碎片掉到洗手池里。它们互相反射,映出无数个陈文港,和无数张畸形残变的面孔,在镜子里,他露出一种冷漠得像被附了体的目光。

霍念生屈指敲敲长虹玻璃,示意自己过来了:“怎么了?没事吧?”

陈文港把视线转向他。

他盯着霍念生看了几秒钟,挤过他,转身回房间去了。

虽然家里无端遭遇横祸,霍念生也没露出什么气恼的反应。他只是留在浴室,低头看了看水池里的玻璃片,拾起一片,神色依然平静,但脑子里还是陈文港刚刚向他看过来的表情。

霍念生推开次卧的门,陈文港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面朝着墙。

霍念生提着医药箱走过去,:“手划了没?”

陈文港不声不响,过了半分钟钟,还是坐起来,把手伸出来给他看。

尾指底下的皮肤有道口子,霍念生拿碘伏给他擦了,还开了个玩笑:“这么实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