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眼神渐渐阴沉,一字一顿:“你再想想。”
薛老爷咽着唾沫,仍负隅顽抗:“真、真的没有了。”
“好啊。”萧倚鹤一抖袖袍,顷刻祭出一抹金色流光,不及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再张嘴,就提腕一甩,“啪”的一声那道细而灼目的金线打在他肩上,如一根细针直往锁骨里钻。、
他微笑着,但目光森冷:“再想想,毕竟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
薛老爷龇牙咧嘴,却量他不敢对凡人动手,苦声叫嚷:“这就是你们道门的行事做派吗?我定要去信道盟――”
“道盟?”萧倚鹤失笑,手一抖,那金线顶端立时见血,“那你告状时可别写错了人,我乃铜陵萧家,萧凉。”
他在外从来不以剑神山名号行走,只宣告本宗本名,昭彰事儿的确是他干的。纵然全道门都知道他是谁,却也惧于师尊神威,不敢闹上山去,只会喷着唾沫星子写写骂他的酸文臭字。
道盟,道盟也配管他?
“――千万记得。”
说罢,那金线已毫不留情地穿进了皮中,薛老爷惨叫一声,脸色疼得涨红,自知遇上了硬茬子,立刻欺软怕硬跪倒磕头:“我知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十二子!”
萧倚鹤惊异一声:“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是是是。”薛老爷嘴皮子哆嗦着,“十二子生得漂亮,我记得清楚。”
萧倚鹤回想了一下,确实挺漂亮的,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定能祸国殃民,他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老爷想到这个孩子,脸上仍然露出了难掩的憎恶。
薛家众多儿子最多只能算是眉眼周正,唯有那个孩子不一般。
当年兰句城出了一位歌姬,姓柳,不仅歌喉宛若仙音,生得更是倾国倾城,腰肢袅娜,艳名远扬。单是点上她清茶一曲,就要花费百两,尽管茶资昂贵如此,艺坊依旧门庭若市,可谓是红透兰句。
而柳姑娘之所以红,与她的身份也不无相关。
柳姑娘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后来家道中落,父兄皆亡,而她又被父辈仇家所害,最后流落至艺坊。她年纪小,生性软弱,又逆来顺受,从未想过逃跑或反抗,浑浑噩噩地就这么红了。
薛老爷观她年轻貌美,一时心动,花了高价将她赎回来做妾,曾经-宠-爱非常。
然而这位“柳姨娘”入府才八个多月,就诞下了一个虚弱男婴。
那孩子若是夭折,也就罢了,可老天偏生叫他活了下来。
弱子虽尚且年幼,但小脸干净水嫩。
况且,八个月生下的孩子,能是他的吗?
薛家老爷心中疑虑重重,保不准这孩子就是个野种,哪个男人能容忍此等大辱。因此这个儿子越是生得漂亮,就越是让他厌恶。
他越想心思越重,对曾经的爱妾也不似从前疼惜,非打即骂,后来心中厌烦至极,干脆连那野种都不必在府上碍眼,一并送到别院自生自灭,眼不见心净。
“柳姨娘”虽是依附着男人的赏钱过活,但也是良家子出身的?[倌,尚知礼义廉耻,并非水性杨花之人,然而无论她如何苦求,都换不得再见主家一面以辩解清白的机会。
她身无长技,空有一握歌喉,但在偏院无人的荒院中又无处施展。
孩子尚稚,而她又在生产中大伤了元气,连更多一口能喂饱孩子的奶水都没有。为了不至于孩子饿死,不管那送饭的老嬷嬷递来何种馊食烂叶,她也只得大口吞嚼。
然而次年春三月,薛家正在为十三子办满月酒,阖府吹打听戏闹到半宿――却不知红颜天妒,一城之隔,“柳姨娘”终于熬不过病痛,在这夜撒手人寰。
他们更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