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惊觉自己行径恶劣,竟然一连两年,诳语欺骗了同一个懵懂无辜的人间少年,这简直是罪恶滔天,难以饶恕。再连夜御剑去寻少年踪迹以求弥补时……却发现那间小院已经荒芜。
邻居说,院子里的人大半年前就搬走了,听说是被家里接了回去。
萧倚鹤心道,看那少年衣着,家境应当不差,倘若此番回去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倒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便也不那么过意不去了。
正逢人间元宵节庆,他摇晃在大街上,指尖勾着剑穗,看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炮竹炸响后散落的红屑堆砌在墙角边,被疏松的薄雪微微掩埋。
萧倚鹤顺着香味,摸到一家酒肆门前,正要支使店家为他打上半斤好酒,一碟花生。
便听得背后有人道:“那首富薛家正大摆宴席,可是有什么好事?”
又一人嗤笑,啧舌:“听说是拜得了一位得道仙师,赐了薛家几颗可延年益寿的灵丹秘药。今天那仙药刚炼出来,可不得摆宴席庆祝?”
他继续说:“那仙师分文不取,只领了薛家一个儿子走,说是要带去做道童。那薛老爷儿子多的数不过来,少那么一个两个不受宠的,换几年寿命,可不高兴坏了……”
萧倚鹤心内一震,也顾不上打酒,一把拎住那说话之人的领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你谁啊?”
一把薄刃雪亮的剑闪在眼里。
那路人再横,却也怕手段硬的,立刻将所闻传言和盘托出。
萧倚鹤有些不祥预感,三言两语问清薛宅所在,将他一扔,迅捷地跃上屋顶,冲着路人所指的方向飞去。在房檐飞跃之间,他深刻地骂了自己一声“蠢”。
去年时,那少年身边空无一人,还孤身别居荒凉小院,穿着数年都不换的磨边旧衣,身材瘦弱得连个头都不长。
那院子,说是个院子,但大门紧闭,杂草都够一人高了,天色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一个大人都难能生活,更遑论一个未开蒙的孩子。
他的家人又怎可能会突然良心发现,善待于他?
他落到薛宅房檐,低头见这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里正喜气洋洋,满眼的灯笼喜联,几十名婢子迈着碎步进进出出。
院子正中央摆着一只硕大的铜金炉,乌黑烟雾从炉耳空隙间往上飞窜。
那位传言中的“仙师”生一副贼眉鼠耳的面貌,披金戴银地捧着一尊金像并一个锦盒,锦盒打开来是六颗丹丸,冒着凡人难以辨识的森森阴气。
薛家老爷喜笑颜开,正指使下人杀猪宰羊,庆祝佳节喜事。
寻了一圈,孩子倒是不少,却未见那别院少年。
萧倚鹤回到薛宅匾额下,聚气行力,一脚踹开大门,冷风顷刻间呼啸灌入。
院中众人被这阵妖风震得东倒西歪,又听一道震人肺腑之声响起:“听说此处有名门仙师,没想到这天下除我师尊外,还有人胆敢自称仙师?!我倒是要来拜见拜见!”
薛老爷一屁-股摔在地上,仙师拄着桃木剑,厉声反问:“放肆,何人张狂!”
飓风息止,众人凝神望去,只见白衣翩跹,竟是一风流貌美的倚剑少年。
萧倚鹤捋了捋道衣,倚着门笑盈盈道:“我这人不在乎辈分,你们便叫一声爷爷罢!”
“妖子狂妄!”仙师大怒,见他模样尚未及冠,身上装束也并不眼熟,想来即便有三两本事也并非出自名宗盛门,不足为俱,更何况――
他神色一黯,伸手探入腰后暗囊,飞快掷出三枚黑钉,打入少年脚边。
顷刻,三道黑烟立地升起,绞做一股风旋,如牢笼一般将他困在其中,脚边落叶由风卷起,途径身周乌色烟柱,立刻被快刀